程书仪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位置挺不错,面积也不小,收留个客人还是很宽裕的。
奈何这位客人病着,进客房都是靠程书仪扶着才没有虚弱地跌在地板上。
“我这儿估计没有你需要的药,给你叫个配送?”程书仪这会儿是真情实感地有些担心起来。
祁歌坐在床边弓着身子深吸了口气,单薄的身形看着摇摇欲坠:“我衣服里有,麻烦你,帮忙拿一下。”
给孩子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的外套从披给程书仪之后就没再穿上,这会儿被可怜兮兮地随手扔在门厅。
程书仪从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了铝箔的药片,又倒了温水给他送过去。
“你这胃病是不是比之前严重了?”她关心了一句。
祁歌动作熟练地吞下药片:“还行,最近刚开机,赶戏稍微有点累。”
他将杯子交还到程书仪手上,抬头笑了笑:“我这次是男主了。”
程书仪的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再垂下眼就看到他压在上腹的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还疼?”
祁歌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程书仪有心想嘱咐点什么,又觉得祁歌并不需要,“你早点休息。”
“我明天一早就走,”祁歌在她转身握上门把时开口,“书仪……”
“几点?”程书仪回头来看他,“让司机送你。”
祁歌愣了愣。
今晚对祁歌来说,着实非常难熬。
最近戏份太满,紧赶慢赶才挤出这一晚上时间。祁歌下午下了戏就往会场赶,总算没有迟到。
由于咖位过小无人知晓,走红毯时两边架起摄像机的都只有寥寥几人。
没人给他拍照。
祁歌开始觉得或许应该带上阿远,最起码有个氛围组。
入行以前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拍那种定点照。开始接戏后有次为了营业找摄影师帮忙拍了几张,被粉丝嘲笑僵硬如蜡像。
于是为了保证祁老师的英俊帅气被更多人认可,那时候程书仪出主意用相机给他拍了好多照片。
“镜头感嘛,多拍拍就有了。”程书仪连监视器都懒得看,举着相机乱拍一气。
每拍完几张她就喊祁歌过去看,然后两人为那些怪异又潦草的照片笑成一团。
后来因为那个相机需要拔卡才能读取照片,程书仪又一直懒得弄,到最后祁歌也没能获得那些照片的存档,不知道程书仪还有没有留着。
进入会场后祁歌早早和好多人一起上台领了无足轻重的奖,之后便在内场闲坐,偶尔跟认识的明星打个招呼,混两个反应镜头。
场内的空调凉风呼呼吹着,祁歌觉得胃里像被塞了个什么沉甸甸的石头似的,难受得厉害。
考虑到一会儿还得去晚宴露个面,他趁着没人注意摸出药来吃了一颗,这才压下了些许不适。
这晚宴是真的不该来的,祁歌想。
他无所事事地混在人群里听了会儿无聊讲话,胃里空着却根本没什么能吃的东西,甚至有些想偷溜。
谁料一回头却如有神迹一般看到了她。
他知道程书仪身份地位出众,出席这样的场合当然是主办方求之不得的事。
但他还以为,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
祁歌轻轻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程书仪今天有认真打扮过,头发被典雅地梳起,搭配裙装显得优雅得体。
她身边还有个男伴,在桌前一边嚼着牛排一边对她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祁歌气得胃疼。
他在心里将这种情绪解释为习惯使然。
程书仪,对人有兴趣的时候每天缠着问东问西乐此不疲……现在呢,是不是她感兴趣的人早已换了对象,所以无论他如何地凝望,她也不会再投来任何眼神。
那杯酒也是真的不该喝。
祁歌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跟人说几句话,觥筹交错之间,连自身的存在都有些模糊,只觉得腹部那股拧搅的痛意变得越发真切。
程书仪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看过来。
祁歌却没办法让自己的目光不去追随那个身影。
有时候祁歌觉得人会喜欢追忆某些曾经同行的人,是因为怀念那段时光。
可是和程书仪相识的那段时光里有太多祁歌不想去回忆的东西。
可是,他仍然想着那段时光里的她。
三年不算太短,但也没长到让他放下这种怀念。
房间归于沉寂时,他垂着头窝在床边,静静等着又一阵绞痛的痉挛过去。
黑暗中,他微微牵起嘴角。
也算值得吧,她又在望着他了。
一夜过去,雨后的早晨寒风阵阵,气温骤降。
祁歌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出来,转身正碰到程书仪家里的阿姨从厨房出来:“先生吃早饭吗?”
祁歌摇摇头:“书……程总还没起吧?”
他知道程书仪总是要睡够的。
阿姨却笑而不答。
祁歌纳闷地顺着阿姨的目光抬头,正好看到程书仪拢着睡衣从楼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