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为什么呢?一桩皇帝算计筹谋的赐婚,也是一桩他不想要的姻缘,她楚灵这个人,至于景行而言,不应该是碍眼的累赘吗?
他是那样一个冷静自持,冷眼旁观着世间之事的人,新婚之夜,他甚至连自己的卧房都不愿意进,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惊诧之余,楚灵心中忽然一软,好像心中一个一直以来都坚硬无比的东西忽然被敲开了。一丝莫名的甜意一点点缠绕而来,就如还残存在口中的蜂蜜水的味道一样,不自觉让她的唇角微微扬起。
不知为何,楚灵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分惋惜,她那天醉得那么厉害,竟然错过了这样的事情,如果......
楚灵忽然止不住自己的遐想,如果她那天要是看到了景行的表情多好,想必那张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什么表情的脸,那一天的表情应该也十分精彩吧?
桑竹见楚灵一直沉默,试探着继续道:“小姐,我以前觉着,您嫁进九王府,不过就是因为一道圣旨,无论是您也好,还是九王也好,都是不愿意的,但是......”
“经此一事,我好像觉得,王爷当真是待您极好的,您那天已经昏过去了,没看见王爷的样子,就连那些出来看热闹的她太监宫女都私下里议论,他们从来都没见过九王对一个女子到这幅模样......”
话音落下,桑竹心中其实也很复杂,她也不知道,这样对楚灵好不好,九王是权臣,坊间流言都说他性格阴狠,手段狠毒。这样一个人,应该是要离他敬而远之才好,但是......
她又真的希望小姐,能够过得平安顺遂。
“我......”楚灵面如飞霞,闭了闭眼定住心神,这才缓缓道:“你不明白,九王此举并非是在意我,只是如今我是他的王妃,无论他怎么不情愿,都和整个九王府是一体的,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总明白吧?”
楚灵说着话,与其说是说给桑竹听的,不如更说给她自己听:“所以我若是在外面出事,自然就是有人对他不敬,像他这样的人,又岂能容他人在他的眼前作威作福?”
每说一句,楚灵便强自压下心中的那一抹油然而生的酸意。她一直都是个清醒的人,从来都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也不能让自己在一些可能本来就不该有的情愫中沉沦。
那些东西,可能会让她迷了心智,一步不慎就堕入万劫不复。
所以,她如是找出的理由非常充分,任是任何人听到,都会如此想。又或者,这本来就是真相吧?毕竟楚灵还记得那日在含元殿门口,景行冷心冷肺跟她说,让她不要自作多情。
桑竹凝神想了想,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她看着楚灵终究还是道了句:“小姐,其实我觉得,若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其实王爷也许有一万种法子。”
一句话直击要害,楚灵顿时一震,不自觉抬头去看桑竹,她从前好像都没有发现,原来桑竹的心思竟然这样细腻。
沉默了片刻,桑竹欠了欠身子:“小姐,您放心,我总和你是在一起的,看您如今这样,还是要好好将养几日才行,我这就去厨房安排些小姐爱吃的饭菜,空了几天的肚子也要吃些东西才有力气养病,您就先好好歇着......”
一时间千头万绪,楚灵也就点了点头重又闭上了眼睛,听着桑竹走路的声音极轻,只一转眼房中就没了动静。
两侧的太阳穴处也还是“突突”的跳,牵动着整个前额一阵阵疼,楚灵索性就继续闭目养神,到底还是精力不济,不过片刻楚灵的眼皮又开始发沉,就在将睡未睡之间,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以为是桑竹去而复返,楚灵睁开眼正要询问,谁知,蓦然映入眼帘的,正是景行。
景行今日换了一身银白色的长袍,腰中束了一根玉带,比之平常的玄色衣衫多了几分温润。他此刻负手立在床前,不辨喜怒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楚灵的身上。
楚灵在初始的怔愣之后,随即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现下只穿着贴身的寝衣,景行又这样看着自己,不觉十分窘迫。
“你......你怎么来了。”
景行并不回答,只是微眯着眼睛看了一晌楚灵,而后才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径自踱着步子走到床旁的木椅上坐下。
“听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
楚灵拉了拉被子盖得更严实些,看见了景行,想起方才桑竹所说的事,好像自己无论是于情于理都应该对他道一句谢......
但是张了张嘴,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九皇叔日理万机,倒是有空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