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师酒眼神一瞟，回：“北阴酆都大帝，冥界次于后土娘娘的掌权者。”

魂魄从三人身旁飘过，带起一阵阵阴气，裕凝瑟缩一下，道：“那，孟婆为何会花功德雇人送汤呢？”

习立笑起来：“她一见自己往日积攒的功德，以为一夜拥有功德数千万，懒得送了呗。”

裕凝踮脚望去，孟婆红衣白发的身影模糊在忘川河迷蒙的雾气中。

孟婆微微抬眼，慵懒卧在桥侧设的贵妃榻上，声音幽远：“做甚？”

习立一张夸张的笑脸凑上前去，惊了孟婆一跳。

“娘娘，近日小人手头拮据，向娘娘讨施舍来了。”

孟婆支颐假寐，轻启朱唇：“老规矩。”微微抬眸，见裕凝乖乖巧巧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又见面了，小姑娘。”

裕凝眼睁睁看着习立与山师酒熟练地熬汤、盛出、递予排队的魂魄，目光对上孟婆的双眸，尴尬笑了两声。

“娘娘近日过得可好？”

孟婆垂眸细细打量起指甲新染的蔻丹，漫不经心开口：“悠闲得很，只是脱不开身。我听闻凡界七月十五将至，正是百鬼出行之际，苦于卸不下担子。”

目光在裕凝身上流连一番：“你可愿代替我，暂代孟婆一职？”

裕凝话还未吐出口去，习立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汤水，滑行到裕凝面前：“大人三思而后行啊，这中元节虽是一年一届，但等你日后正式成为无常，便没什么空闲去见识了。”

“中元节在凡界素有盛名，大人好好考虑。”对上习立真诚的双眼，裕凝轻笑：“多谢，娘娘还是寻旁人吧。”

孟婆也是随口一提，真临了中元，她自有法子脱身。不过她并未告知裕凝，面上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委屈道：“只可怜我这样妙龄的女子，中元佳节却要在此地独守空桥。”

习立闻言又猥琐地撤回身去，窜到汤锅前去继续熬汤。

“你也想要功德？”

裕凝颔首。

孟婆笑眯眯地看着她，裕凝见状，莫名想起在凡界时，邻里喂养的狮子猫，那猫安逸舒服时，也露出如此神情。

“你去找找孟婆汤的汤料吧。”她侧身睡去，一张汤方从半空中落下。

裕凝接下粗略一看，均是些寻常的香料，想着到酆都城的铺子中去买来。施法欲行，布履堪堪脱离地面，又被巨大的引力扯回。

好似有无数双手伸出地面，将她拽回。

她竟能施展出法力，只是隐隐有阻碍阻止法力的施展效果罢了。

裕凝无奈徒步往酆都城去。

街道上熙熙攘攘，裕凝穿梭其中，想起在凡界逛灯会的情形，心下想：“待空闲下来，定要回凡界好好逛逛。”

虽说，诸神均以人间疾苦为炼狱，常将犯错之神贬入凡界，经历生老病死之苦，但不得不承认，凡界风光及许多娱乐都是令人流连忘返。常有历劫归位的神忙里偷闲下凡小住。

裕凝进入一处药房，见桌上立了一块木牌，上写道：“掌柜外出，需药自取”。

四下寻找一番，果真无人。裕凝照汤方抓了几钱八角桂皮，角落飘出一只鬼魂，幽幽开口：“可是需要帮助吗，姑娘？”

裕凝手持戥称，抬眸随意看了两眼，道：“多谢，不过我可以的。”

手上抓起一把茯苓，欲放入戥盘，手一抖，猛抬起头。

一张血色笑容绽放眼前。

“你是掌柜……”裕凝迟疑开口，安慰自己在冥界众鬼并不在意自己肉身如何模样，生得吓人是寻常事。

“姑娘，要帮忙吗？”

裕凝被一双白森森的突眼盯得心底发毛，忙放下戥称，道：“您请。”

鬼魂悠然飘来，照裕凝手中捏的方子在药柜中忙忙碌碌。

“姑娘，好了。”

手扎纸包递到眼前来，裕凝伸手去接，道了声谢。

再抬头，药房与鬼魂都已了无踪影，只剩裕凝一人捧着纸包，立在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虽渐渐习惯了冥界阴森的气氛，但此时裕凝仍旧惊出一身冷汗。

快步离开此地，空中响起一道声音：“欢迎再临，姑娘。”

裕凝头皮发麻，疾步离开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