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一双与自己七八分相像的眼睛,在无边月色中,满满盈盈只装了母亲一人,母亲莞尔:“你出生时正是正月大雪,那时我还与你爹在边境互市做生意。”
北境雪重,城中的路被雪覆盖,进出不得。
林逾静彼时难产,方圆十里寻不出一个稳婆。赵渡原请的稳婆偏偏在前一夜因事归了城外农家,一时进不得城。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自赵家门前过,嘴里叫唤他能治他能治,卯着劲往府里钻去。
赵渡也是慌了神,死马当活马医,将拿乞丐写的黄符烧成灰兑水喂给林逾静。
说来也怪,喝下符水后,林逾静身上渐渐恢复气力,小厮也带了新的稳婆来,不出一刻钟,赵知呱呱坠地。
赵渡欲重谢乞丐,那乞丐却说:“此女及笄之年怕有一劫,极难化解。你们若与我有缘,到京都城隍庙中自能找到我。”
话落,那乞丐身骑白鹤远去,只留赵渡站在原地。
赵知闻言,虽心中诧异,并不相信,面上却照林逾静的心意摆出一副焦灼的模样,道:“那怎么办?”
林逾静一瞥,拆穿道:“你不信便不信吧。”
赵知笑笑,抱住林逾静的胳膊,脸蛋贴在母亲温热的小臂上,林逾静受用,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忽的,赵知动作一僵,道:“娘亲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林逾静周遭寻找一圈,摇摇头。
赵知扒开草丛,顺着小路走到墙根底下,一只黄白色的小狗映入眼帘。
她举起右手晃了晃,林逾静忙躬身来看,见是一只小土狗,道:“或许是客栈人家养的。”
赵知却不信,将那狗抱起。
小狗嘴里吱吱叫了几声,后因极度害怕闭上了嘴,连腿也不动弹了。
赵知抱着摸起来毛茸茸的小狗,眼神定在它的左腿上。左腿上毛皮被蹭开,血糊糊一片,露出一道白森森的骨。
林逾静蹙眉:“怎么伤这么重?”
赵知将小狗抱在怀中安抚,林逾静道:“你既然喜欢,明日我便向客栈老板讨要。今晚你带它回去包扎吧。”
得了准信的赵知欢欢喜喜抱着小狗回了房间。
赵知为这只捡来的小狗取名字叫大黄。她原看小狗的毛色以为是一只黄白相间的犬,洗干净一瞧,竟是白白净净一只小白狗。至于身上原来的黄色之物,不提也罢。
客栈并不承认这是他们养的小狗,赵知也乐得清闲,直接将小狗抱回家中。
林逾静在城隍庙待了一日半也未遇上曾经那个乞丐,连个相像的影子也没看到,只好打道回府。
申时归家,赵疏站在府门等待着。
赵知怀中抱着大黄,冲赵疏炫耀。
赵疏道:“你从哪个狗窝偷了这么一只狗出来?”
赵知不理,手轻轻拍着受惊的小狗。
“你说你给它起名叫大黄?怎么起这么个俗套的名字,”赵疏也学赵知的模样在阿黄身上轻轻抚摸,“话说这狗不是白色吗?”
赵知抱着狗转身进府,无视赵疏的互换,兀自回房。
赵疏见问妹妹不得,便将目光投在明欢身上,明欢笑嘻嘻道:“奴婢答应姑娘不会说的。”话落,也飞快的跑开。
“怎么?”赵疏又将目光放在林逾静身上,林逾静一边指挥着小厮搬东西,一边应付自己的儿子。
“娘亲,那狗,怎么说,我也应当有一只。”赵疏赔笑。
“那你去找你妹妹讨吧,那是她捡的,”见归家的行李安排妥当,林逾静也懒得应付赵疏,转身离去。
赵疏暗自想,自己下次也要捡一只回来。
阿黄初来的一个月,因为怕生不太敢吃他们给的东西,加上天气渐热,胃口不佳,瘦削了许多。
赵知心疼坏了,寻了郎中来看,郎中为难,也不知如何下手来治。赵疏只好去农家打听,找来兽医,开了一些草药,也算是慢慢将阿黄养得强壮了些。
赵疏的仕途也越走越顺,在九月底升了官,如今已经是正七品的大官,平日更加忙碌。
楼玄尽偶尔传信回来,向赵渡保平安。赵知左等右等,没等到给她的回信。前前后后她又写了一些,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诸如阿黄喜食西瓜,常常与赵疏争抢;赵疏的院子里被燕子筑了巢穴,家里人都道他有好运;赵知的课业终于结束,赵疏也不再拒着她写大字,她无事时也读一读那些状元的文章。
过了许久,久到中秋吃了月饼,立冬吃了饺子,赵知都未收到一封单独给她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