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当当”唱起,迎面走来的女子也轻启朱唇唱着,听不清唱词,只见她身上的紫纱慢慢悠悠地随着帷幔荡着。
“簌簌——”七八只短匕破空刺来,三人惊险躲过,却觉得周身泛起凉意。裕凝抬头一望,横梁上依旧绕着青黑的烟,注雨似的落血珠子。她摊开右手幻出一柄庖刀来,侧臂甩入四下飘荡的帷幔之中。
庖刀在帷幔间回旋,染血的帷幔“刺刺啦啦”被割破,显露出叼着水烟的女子。她正吞云吐雾,抬眸望了一眼三个不速之客,忽的瞬移过来,将脸与裕凝贴上,浅淡的烟气扑在裕凝面上。
裕凝只好又幻出一柄庖刀,搁在女子白净温热的长颈上。
“妹妹,“烟气淡淡地缭绕着女子的脸,“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语罢,陈华年已退出几步,打量了两眼另两人。
楼玄尽无甚动作,只施了法术将三人罩起来。白玉遇人笑三分,有些好奇地盯着裕凝手里的菜刀看。
“你们人还挺多。”陈华年端着水烟饮一口,对着横梁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她眼神一凛,隔着烟气轻抬手指,方才被三人躲过的短匕猛地扎向白玉。裕凝扔出手中的庖刀,金属相碰,短匕、庖刀彻底失了力,砸到地上。
楼玄尽抬腕画了道符,直逼陈华年而去。白玉手中的锁魂链像生了腿似的,跑两步将陈华年牢牢拷上,水烟壶被先前在帷幔中回旋的庖刀割碎。
裕凝唤:“陈华年!”
陈华年手脚被束缚,侧头看向裕凝,“你们来看我还备着礼物呢。”语气透着十五六岁的娇气。
“姑娘,这就是你的那位陈氏表姐吗?”白玉开口。看见裕凝点头,他淡淡回:“姑娘,她已是魔了。
“挖心炼化的魔。”楼玄尽补充道。
陈华年一身紫幽纱,面上是浓抹的艳色,她道:“妹妹,你和天上的人搅在一起,迟早毁了你自己。”
裕凝未语,目光落在陈华年因挣扎而充血红肿的手腕上。陈华年又道:“挖心还挺疼的。”
“陈姑娘,无论你是人是魔,你都应当解释解释,这里的阴气是如何生来?”白玉紧一紧锁魂链,“还有你养的小鬼,寻常小鬼怎会招来枵腹?”
陈华年扭扭身体,楼玄尽又画了道符印在她身上。她顿觉浑身都火灼似的,链子更是捆得紧。
“无常大人!”勿恙从土里一冒正撞上捆成粽子似的陈华年,“哎哟。”他抬手摇了揉脑袋,望向三人:“这几日生魂都这么多了吗,地府是走水了么?
“走什么水,我看看你那薄子。”白玉从勿恙怀里抽出薄子,翻了两眼朱笔的名儿,再细看死因是——挖心。
勿恙身子矮,仰头看见白玉毫不怜惜地翻那薄子,伸手阻拦,甚至跳起来去够白玉的臂:“大人,您小心啊,这薄子经不住折腾啊!”
白玉安抚性地摸了摸勿恙的头,目光看向陈华年:“你的死期……怎么是十年前……”
陈华年闻言轻轻地笑,也不回答。楼玄尽挥袖幻出一个小男孩来,这是先前混杂在小鬼里的魂魄,陈华年当即面色煞白,她一字一颤:“你……”
那小男孩揉着眼,睡眼惺忪,眼还未睁嘴上已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被屋内的光晃了眼,他定睛一看,却见自己的娘亲被人五花大绑,顿时泪流满面,扑到陈华年身边去:“娘亲,你怎么被绑起来了……”
小男孩转头愤恨地望着楼玄尽:“坏人!你们凭什么绑我娘亲!我娘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们!”
男孩站起身,使尽全力去推楼玄尽,妄图将这坏人推翻,奈何人小力气也小,见楼玄尽丝毫不受影响,他咬着唇去扯陈华年身上的锁魂链。
稚嫩的小手伸进铁链中,那链子冰寒刺骨,男孩只将牙咬得更紧,仍旧扯不开。陈华年心疼地开口:“阿谕,别伤了手。娘亲没事。”
裕凝也有些心疼,想去拉那他,阿谕愤然甩臂,生怕被裕凝触碰。裕凝做凡人时见过这个小孩子,他叫作明几,小名唤作阿谕,是陈华年的孩子。
裕凝第一次见陈华年时她便养着阿谕在身边了,而她的丈夫也唤作常籍。传闻说她与常籍成婚当日魔族入侵,她被魔族掳去。三年后带着孩子归家,坊间流传起她遭魔族抛弃,还带回一个怪物。
“你杀了许多凡人,将他们的魂魄炼化成小鬼,吸食小鬼身上的阴气使得自己仍旧存活于世。”楼玄尽看着陈华年的眼睛,“这个小孩子的魂魄如今也遭了阴气侵蚀,怕是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