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利剑近身之时,洛怀虞及时搂住她的腰身,手腕一个用力,直接带她转了个方向避开了那迎面的剑刃。
洛怀虞的右手在那长剑刺过来的瞬间掐住了对方的手腕,又是一个用力,那人的手腕如同枯枝,咔嚓一声就折断了。
她随手接住那把即将掉落的剑柄,手腕翻转间一道流畅的光弧划过,那黑衣人便被割破了喉咙。
可纵使有洛怀虞保护,先前那凌厉的剑风还是将洛南音的发髻打散。
散开的黑发被利刃割断了些,瞬间被扬在风中,格外的刺眼。
洛怀虞目光落在那随着山风散落一地的青丝上,右手的剑使得越来越狠辣,挥出的剑气三丈外都能感受到森寒。
她明明脸上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但细看那眉眼间似乎凝着怒气。
银白剑身上血迹斑斑,就着杳杳月光,洛怀虞面无表情地将后续从林中蹿出的黑衣人杀掉,动作狠辣又利落。
鲜血顺着刀刃的弧度缓缓汇聚在剑尖又落入泥土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和残酷。
后来又有很多杀手一拥而上。
或许是看见洛怀虞一直在保护她,于是杀手想以她为突破点,手中的利刃全部都对准了她,只是最后无一例外的都了断在洛怀虞的剑下。
耳边是利刃相击的铿然声,鼻间是浓郁的血腥气。
那冷白的剑刃挥出一簇又一簇喷射的鲜血,如泉涌。
从这个陡坡一路向上,被斩杀在洛怀虞剑下的黑衣人如同深秋之时那脚尖一碾便化为粉末的枯脆落叶。
洛南音还从经历过如此真实血腥的场面,她虚软地扶着洛怀虞的手臂,每当洛怀虞挥剑时她都能清楚感受到那纤细手臂中贲张的蓬勃力量。
而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斩于剑下,她愣怔抬头,一下就对上了洛怀虞那因杀戮而略带猩红的眼。
仅此一眼,洛南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洛怀虞声音很低,一听就知道她压抑着心中那山雨欲来的怒气,甚至连掐住她腰间的手都用上了几分力。
她的眼底是还未消散的戾气,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深沉,配上浓稠的夜色以及泼墨似的血迹,整个人变得像是这月夜下的孤狼,阴沉又陌生。
“我是不是刚刚才和你说过,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为什么不听话,嗯?”
洛南音被洛怀虞的气息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洛怀虞也没有继续再搂住她的腰。
她脚下一绊,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截断肢!
洛南音当即被吓得蹦出三丈远,原本就精神不济的她,现在这会儿更是力竭。
她腿一软,竟是跪坐在了地上。
月色森凉,洛怀虞背着月光,手中的银白色剑刃还在滴血。
她缓步走到洛南音面前,右手将剑插进泥土里单膝蹲下,看向洛南音的眼神里辨不出喜怒。
她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说着,她指着一旁地上的尸体,缓缓道:“如果我没有及时拉住你,你是不是想变得跟他一样?”
洛南音原本想说,因为你是我姐姐,所以我才要替你挡剑。
但当她对上洛怀虞的眼神,只一眼,她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眼神,绝对不是那个在荆州城处处包容她宠溺她的那个洛怀虞的眼神。
这是燕国世子女的眼神。
是未来那个踏着累累白骨从修罗场中杀出重围成为乱世佼佼者的眼神。
洛南音跪坐在地上愣怔地看着洛怀虞的脸,看着她脸上那抹从侧脸飞斜入鬓泼墨似的血迹,心里没来由的发颤。
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洛怀虞并不是她的姐姐。
眼前这个带着侵略气息的人,才是洛怀虞本真的模样。
冷锐的剑,配上温热的血。
这样的组合放在洛怀虞身上,竟有种莫名的性感,让她那一颗心,躁动得无处安放。
如果洛怀虞不是她的姐姐。
如果她拿掉以唤洛怀虞姐姐为名义的外壳。
那么她心里对洛怀虞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洛南音盯着洛怀虞的那张脸,从眉眼到嘴唇,反反复复的看。
这样的洛怀虞非但没有吓到她,反而给了她一个重新审视自己的契机。
她心乱如麻,有什么感情似乎要破土而出,但她又找不到思绪,只能这样定定地将洛怀虞看着。
她这副模样落在洛怀虞眼里,只以为她是被自己嗜血的模样吓傻了。
这样就被吓到了吗?
洛怀虞没有像以往那般安抚她,她的视线从洛南音的脸色缓缓移到那明显被削断一截的青丝上。
刚刚那剑刃离洛南音的脖子只差分毫,若她再慢一步……
洛怀虞眸色晦暗一瞬,她捻了捻手指,抬手向洛南音脖颈间探去。
原本洛南音就心乱如麻,这会儿被洛怀虞突然间的抬手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一仰,竟叫她探了个空。
洛怀虞的手在空中一顿,没有意料到洛南音会躲,那只手没继续向前伸,也没有收回,只是过了好半晌才意味不明道:“这么快就开始害怕了吗。”
明明是寻常的语气,明明那语调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可洛南音还是听出了几分黯然。
洛怀虞窄了窄眼帘,目光没有什么重量的落在自己那只落空的手上,眼下淡淡的青灰隐约透出几分疲倦之色。
她伤到她了。
洛南音心中没来由的慌乱。
洛怀虞这副模样突然让她想起初见时她对洛怀虞的印象。
寒冰一样,让人望而却步。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不会望而却步,她重活这一世,什么都没有,唯独一颗真心,愿意捧出去给眼前人,哪怕前途未卜,哪怕任刀刃刮。
那么现在呢?
如果洛怀虞不是她姐姐,她的真心是什么?
见洛怀虞正欲收回那只落空的手,洛南音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无名的恐惧,就好像洛怀虞即将要收回的是她那些好不容易外放的情感。
洛南音慌了,她想也没想,一把攥住了洛怀虞的手腕。
“我没有在害怕。”她声音带颤。
洛南音有些急切又笨拙地将自己的脸颊贴进洛怀虞的手心,再次颤声道:“洛怀虞,我没有在害怕。”
洛南音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她只是顺着本能去贴近洛怀虞。
她想和她亲近,她害怕她的疏离。
洛南音一边死死攥住洛怀虞的手腕,一边任由自己的心悸动狂跳。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长久以来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情绪叫做心动。
她这是喜欢上她了。
还是匪夷所思的……情人的喜欢。
洛南音认命地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