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璟被夸得坐立难安,他不自在地捻着马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摆个什么样的表情出来。
他甚至觉得,洛南音还不如讽刺他几句呢,他还是习惯被洛南音讽刺和忽视。
但像这样被夸赞,他的心底又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愉悦。
侯府的男儿就是要铁血铮铮,有男子汉气概,平时陈氏说的那些君子如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合他心意。
洛天璟觉得自己被认可了,仿佛受到了恩典。
等等……恩典?
什么鬼!
被讽刺久了还讽刺出奴性了不成?
贱不贱啊!
洛天璟打了个激灵,在心中啐骂自己一句。
洛南音见他这副样子,只觉好笑,调侃道:
“对了,我的好弟弟,若是以后苏澈那厮来找你玩,你就说,我姐不让我跟你玩,听到没?你这么纯真,可千万别被他带坏了。”
纯真……
洛天璟差点从马上跌下来,他慌乱丢下一句“我不用你教”,然后挥着马鞭一溜烟跑得老远,留下洛南音捂着肚子在马车里笑个不停。
也可能是乐极生悲,洛南音没笑几下,下腹就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疼得她笑声戛然而止不说,还惨叫一声,连尾音都劈了。
“怎么了?不舒服?”洛怀虞眉间蹙起,扶住洛南音的胳膊。
洛南音感受着下腹的涓涓热流,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好像来癸水了……”
马车刚停到侯府门口,洛怀虞就直接抱着洛南音回了锦绣院。
可能因为洛南音身量娇小,这样被洛怀虞抱着穿过侯府的曲折回廊,下人看到了竟也不觉得怪异,只道是这两姐妹感情好,姐姐照顾妹妹。
连翘服侍着给洛南音换了身衣服,又准备了红糖姜水,让洛南音喝了就躺下休息。
洛南音拗不过,喝过姜汤水,被迫躺在床上。
“以往我来月事向来无感,今日肯定是骑马有些累着了,才会感觉难受,我没事的,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洛怀虞坐在床边,没让她起身,反而握住她的手,确定她的手是暖和的,才没有出声反驳。
连翘在一旁,本来是想问洛南音晚膳是起来到前厅吃,还是送到房里来吃。
但她不知怎么的,一看到洛南音和洛怀虞在一起,就觉得自家小姐像是那羞答答的新妇,那气势是一眼立断。
所以说出的话,不知怎么打了个弯,道:“大、大小姐,晚膳是要直接送到房里来吗?”
洛怀虞道:“送进来吧。”
洛南音心想,总不能她来个癸水,洛怀虞还要喂她吃饭吧。
之前洛怀虞倒是经常喂她吃饭,那是因为她吃饭时不专心,总喜欢谈论些趣事,洛怀虞喂她吃她也就顺口吃了。
可今天气氛有些奇怪。
洛怀虞向来话少,而她今日可能因为心虚,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在这种气氛下,洛怀虞再喂她吃饭,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后来连翘端来晚膳,洛怀虞倒是没有喂她,只是偶尔给她递个勺子递个帕子什么的,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就吃完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果然气氛又略显凝固。
而且这凝固的源头主要还是来自于洛南音的心虚。
至少洛怀虞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差别。
正当洛南音寻思着如何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时,洛怀虞倒是先开口道:“你想不想学刀法?”
洛南音愣住了,“什么?”
洛怀虞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到洛南音面前。
匕首整体呈现银色,刀身上有波形水纹的图案,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精致又小巧。
“这是给我的?”
洛南音接过匕首,拿在手里掂了掂,很轻巧,但刀刃看上去很锋利。
“如果你想提高生存能力,仅学会骑马射箭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学些近距离防身的本领。”
“我想了想,这把匕首最是适合你,虽然不能以一敌众,但可以出奇招给敌人致命一击,倒是适合你这机灵的性子。”
洛南音拿着匕首,半晌才呐呐道:“姐姐,原来你下午在马车里不说话,都是在替我想这些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还以为你生气了。
洛南音笑笑,没有说话。搞了半天,是她自己多想了。
“没什么,这把匕首我很喜欢。”
洛南音又恢复了欢脱的模样,缠着洛怀虞教她用这把匕首。
洛怀虞教的细致,包括这匕首怎么拿,刀尖对着敌人什么部位,以及对方如果反抗,要采取什么姿势格挡,面面俱到。
一直到要就寝的时间,她才交待道:
“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暂时不要去马场,先留在府里练习匕首的用法,我这几日可能不在府里,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教你。”
洛南音面上听话点头,应道:“知道了。”但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
刚好这两天有了那制盐人的最新消息,她正愁着找不到借口不去学骑马。
现在刚好,来了癸水,而洛怀虞也不在府里,刚好给了她时机出去办自己的事。
……
洛怀虞还未完全走出锦绣院的时候,在经过一片假山的时,听到几个下人正聚在一堆交头接耳地说话。
她耳力好,就听到一个下人说:“这锦帕绣得这么好,二小姐竟然让我们都拿走烧掉,也太可惜了,还不如赏给我们这些下人,还能换点银钱。”
另一个声音连忙道:“这可不能给你,你知道这么多帕子,二小姐是绣给谁的吗?”
“给谁?”
“当然是淮阴王世子苏澈!我在这锦绣院伺候的久,知道二小姐从小就喜欢那淮阴王世子,看,光是收集有关淮阴王世子事迹喜好的小报信息,都够堆成一座小山了,更别说这么多帕子了。”
“竟然这些都是绣给淮阴王世子的,那现在为何又让我们拿去烧掉?”
“谁知道啊,反正我看自从大小姐被侯爷带回来之后,二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小姐及笄了,按理说要嫁给淮阴王世子那是随时的事,最近世子写给小姐的书信都日加频繁了,可二小姐却突然让我们都把这些帕子都烧了,谁知道二小姐怎么想的。”
“啊?二小姐和世子有私下通书信?那这岂不是早就私下定情了?”
“嘘!小声点!这话可别到处乱说,若是二小姐没嫁给淮阴王世子,我们这样嚼舌根,坏了二小姐的名声,到时候是会被乱棍打死的!”
洛怀虞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那说话下人的样貌,转身就走出了锦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