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洛南音是显赫一方的诸侯嫡女,骄纵了一生,没曾想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当时的大梁,礼崩乐坏,乾坤失序,皇室威严名存实亡。
各国诸侯暗潮涌动,谁都想争一争那霸主之位。
而洛南音养在深闺,对外界战事一概不闻,只关心儿女情长之事,此生心愿便是找到如意郎君,与其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顾武安侯的反对,执意嫁给淮阴王世子苏澈,却不曾想人家只把她当棋子,贪图的也不过是她父亲武安侯手上的兵权。
狼烟四起,武安侯念及女儿,只能全力帮助淮阴王征战。
直到最后武安侯战死沙场,洛南音那最后一分价值才被榨得干干净净。
前半生过得有多矜贵,后半生就过得有多狼狈。
武安侯战死后,苏澈仿佛变了一个人,曾经的许诺全部作废,洛南音成了下堂妻。
直至淮阴王战败,城门被攻破,这时的苏澈为了活命甚至还想将洛南音当作献祭品送给破城之军。
洛南音不堪其辱,站在王宫大殿之上,听着大殿外敌军破门的摇摇呐喊。
她服毒了。
污血从口中呕出,她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坐在地上。
大殿的门被人强行破开,猛然闯入的白光刺得洛南音闭上了眼。
快些死!快些死!
洛南音蜷缩在地上,只希望这毒药能发作得再快些,她不愿临死前还要受到敌军的折辱。
突然,一双凉涔涔的手揽住了她的脖颈。
洛南音心中大惊,立马准备咬舌自尽,却又被人捏住了下颚。
“二妹。”她这样唤她。
洛南音颤抖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洛……洛怀虞。”
说着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毒素运行至五脏六腑,她又呕出一口污血。
“你是来救我的吗?”
洛南音被抱在怀里,这时她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不等洛怀虞应答,洛南音自顾自道:“想来你恨透了我吧,但因为父亲的嘱咐你又不得不救我……”
泪水掺着污血,尽数滴在洛怀虞的手上。
洛怀虞手上紧了紧,语气终是带了几分起伏:“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洛南音这会儿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她努力睁着眼,却连眼前的人都看不真切,只能艰难说道:
“我没有什么心愿了,我落得这般下场皆是我自作自受,只是没想到临终前能看到你……”
她呼吸困难,胸口大幅度起伏,发出的喘息声像是在呜咽。
“父亲已经写信告知我你的身世,我从前那般磋磨你,折辱你母亲,我……对不起,我现在唯有一声对不起……”
她欠洛怀虞的这辈子是还不来了。
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
——
洛南音的母亲与武安侯年轻时可是一对佳偶。
两人成亲后武安侯从未添置过一房妾室,说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引得整个荆州城人人艳羡。
可好景不长,洛南音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亡,武安侯大悲,放言绝不续弦。
可侯爷若没有子嗣,将来谁替侯爷掌管这四十万大军?
老夫人首先就坐不住了。
在洛南音母亲逝世一年后,老夫人擅自给武安侯纳了个妾室,用了下作法子将生米煮成熟饭。
武安侯那日从床上醒来一对上陈氏那含情的眸子,登时就知道自己着了道,当日就气得随军而行了,这一走竟是三年。
不知道该不该说那陈氏幸运,不过云雨一晚,第二年就生下一对龙凤胎。
老夫人顾忌武安侯的脾气,在名义上没有把陈氏扶正,可掌家之权算是悉数交给了陈氏。
于是洛南音从小一边听着自己父亲母亲的佳话,一边看着陈氏带着仅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妹妹在她眼前蹦跶。
洛南音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老夫人时常对她说,她永远都是侯府的嫡女,而陈氏所出的两个孩子都是庶出,让她要懂得知足。
家里的管家下人也总是说她好福气,说侯爷每每在外寻得什么新鲜玩意都是第一时间想到她,连寄回来的家书都有大半篇幅是关心她,府里上下,就连小少爷都排在她后面,言语中总是暗示她不要恃宠而骄。
就连荆州城里的百姓都说武安侯情深义重,甚至可怜起陈氏,生下龙凤胎却像守活寡,还始终要看侯府嫡女的眼色,委实憋屈。
这些话听得洛南音是直翻白眼。
但她也确实没什么怨恨的。
虽然打小没了母亲,父亲常年在外跟没有一样,祖母重男轻女更疼爱孙儿,但整个侯府确实都宠着她惯着她。
洛南音不怨恨谁,只是对侯府没什么感情。
或许是从小受到自己父母感情佳话的熏陶,洛南音从小的心愿就是找到如意郎君,脱离侯府,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也确实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小小年纪,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样样精通。
直到她十五岁及笄那年,常年在外的武安侯赶回来参加她的及笄礼,却同时悄悄带了个女子回来。
虽然武安侯极力想瞒着她,可敏感的洛南音还是从七嘴八舌的下人口中得知,这人是她的庶姐,名唤洛怀虞,比她整整大一岁。
庶姐啊。
洛南音只觉得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