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地坐起,恨不得立即飞去石榴胡同,让她立字为据!
但时间已晚,只能明天的,明天再跟林茂换个休沐!
想到林茂,他又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这个羽林卫指挥使,总往宫外跑,每次都要劳他代为顶班!
“算了,等亲事定下来,再一并谢他就是!”
……
翌日,丁旭一醒,就听见淅淅雨声。他推窗一看,果然雨丝如织,不紧不慢地落在瓦脊,檐角,地面上。朦胧雨气中,有明明灭灭的烛火,那是早起侍奉的宫人。
夏日多暴雨,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刷一切。这等细雨,虽少些气势,却格外沁润,沁心沁地,润木润人。
果然,他去养心殿时,就见成安帝一脸平和喜悦地立在阶上,赏看院中碗莲。莲花开了一朵,红瓣银蕊,叶圆如盘,雨珠落下,花叶皆是轻颤,却不闪避,如好奇的婴孩,睁大了双眼瞧看这世间。
看见丁旭,成安帝示意他近前。
“今日午膳,来殿里,朕有好吃的给你。”成安帝笑道。
丁旭一怔,他打算下朝就出宫的,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但若午后快马,也来得及。
他谢恩应是。
成安帝又拍了怕他肩膀,这才起身去上朝。
大殿上,文臣武将已列,成安帝在宝座上坐好,趁着众臣拜礼的时节,抬眼一扫,发现似乎少了人。
他眯了眯眼,确实是少了,少的是礼部尚书窦永。
五月,为谷王事,他告病休养了数日,但早已复班,今日谷王都来了,他怎么没到?
想着,他扭头看了看邓宝。
按制,官员有事告假,最迟也得于早朝前递上折子,写明事由。
但邓宝摇了摇头,他身后的紫檀矮几上也是空空如也,那是放置臣工临时奏请的地方。
“无故旷朝,窦永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不会是为立长不成,而心灰意冷,要致仕吧?”成安帝想着,命臣子们平身。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
成安帝的话,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他含怒抬头,就见窦永匆匆入殿。他步子踉跄,浑身透湿,巾冠歪戴在髻上,两根系带缠在青筋凸起的瘦长脖颈间,整个人甚是狼狈。
御前失仪,堪称不敬,成安帝心头的怒火更盛,然不等他发作的,窦永已噗通跪地,叩首急道:“请陛下替臣做主,擒拿杀害小女的真凶!”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吃了一惊,特别是丁旭,他简直不敢相信,昨日还好好的人,今儿怎么说没就没了?
同为人父,成安帝自是能体谅窦永的悲伤,他那点儿怒气旋即转为叹息,他让窦永起来说话。
窦永没有起身,只是从怀里拿出一本折子,双手捧起,高高举过头顶,道,“陛下,臣此刻五内俱焚,万言不能达片意,只好草草写就事情前后,请陛下圣裁!”
邓宝接了折子,奉给皇帝。
成安帝打开,见字迹虽端正,却不是窦永亲笔,不用说,是其家人代书,想来他突闻噩耗,已是握不得笔了。
他不由地又叹息一声,抬眼细看,看罢,对窦永道,“爱卿放心,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旋即点了大理寺卿刘睿的名字,刘睿应声出列。
“此案就交由你办,你即刻就去,限时三日。”他把手里的折子交给刘睿,又补了一句,“务必严审严查,但有一丝嫌疑,也不要放过。”
窦永叩谢天恩,皇帝体恤他,更知他心急,便让他回家一面主持丧仪,一面等候消息。
刘睿搀扶窦永离开,朝会继续。
今日早朝的一项议题乃是“天子设庭”。近来言官风闻百姓告状之难,便上表请求皇帝每月择一日,亲理百姓诉状,以彰天威浩荡,律法严明,同时也能震警一众官员。
这是牵涉三司的事,大理寺卿不在,众臣以为定会隔日再议,谁知成安帝却说事关百姓,不可拖延,让他们各抒己见,誊录下来,转交刘睿知晓就是,至于最后敲定,待复议时再说。
结果这一讨论,就耗去了足足两个时辰,再议些税收开渠之事,及至散朝,已经是午正了。
成安帝甚是腹饥,一上御撵就命邓宝先行传膳,及至回到养心殿,那膳食已经摆就。
“很好,咱们今儿务必大快朵颐。”成安帝笑着对丁旭道,示意他一同入殿。
丁旭刚要应诺,就见跪地的林茂忽地抬首,冲他张了张口。
口虽无声,唇却有形,读懂“有急事”的瞬间,丁旭心下一凛,旋即对皇帝说自己锦袍已湿,容更衣后奉侍。
“那你快些,好饭要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