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包,当年县政府豪气地把一整块地圈出来全给了槐云一中建校,槐云一中没钱全部开发,就给占了全部土地五分之一的小山包铺了几条石板路搁了几套石桌石凳,美其名曰志学山,就算完事了。
“走呗,吃饭去,六点了,再不走只能吃菜渣子了。”朱宇从桌兜里掏出饭卡,“顾壮,吃饭去不去?”
“顾!乐!安!”顾乐安咬牙切齿。
“好好好,顾乐安。”朱宇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吃不吃?”
“吃。”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食堂走去。
*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王沁,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下午见过的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王沁’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脸圆圆的,小巧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好相处,“希望大家以后好好相处,虽然你们现在不觉得,等以后你们高中毕业,这三年时光会成为你们非常怀念珍视的记忆,希望大家这三年都不要让自己后悔,无论做什么都要一片真心,全力以赴。”
“好啦,我介绍完我自己了,大家也来自我介绍一下,让老师和同学们认识认识。”王沁退到一侧,把讲台让出来。
几个胆子大的跳上去。
“我是曾鹤,以前是二初的,各种游戏都能玩一点,欢迎大家找我一起玩。”
“唐晁,我妈是历史老师,给我起了个这名,好记。喜欢打篮球,以后打篮球喊哥们一声,哥们随叫随到。”
“黎采薇,从小到大大家都叫我薇薇,喜欢画画,水粉水彩都能来点,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
……
“好了,咱班五十五个同学全部介绍完了,希望大家好好相处,接下来大家可以看看课外书或者练练字,等到九点二十晚自习下课大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王沁说完就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张明意支着腮如临大赦,偏头瞅上顾乐安手上的漫画书:“还有没有?给我也整一本,无聊死了。”
顾乐安看得正入迷:“我就这一本,一会儿看完给你。”
张明意又探头看前排在干嘛,朱宇桃子正凑在一起在一张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草稿纸上玩五子棋。
四周的人看小说的看小说,练字的练字,在纸条上聊得热火朝天的热火朝天。
再看看他自己,全身上下就一根快没水的碳素笔、一身刚领的军训服和一张饭卡。
教室里的窗子都敞开着,夜风呼啦啦地撞进来,带走了教室里囤积一整天的暑气。
张明意干脆又趴回桌子做他的春秋大梦。
“张明意,醒醒,放学了。”前面的朱宇敲了敲他的桌子,张明意一抬头,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顾乐安早就没了人影,桃子套上了一件外套站在朱宇旁边等他。
“这么快?!”张明意眯着眼睛,声音含混不清,一听就是还没睡醒。
“你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刚才下课那么吵你也没醒。”今天走了太多的路,桃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快点起来,困了,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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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序拐进大道,正看见两个迷彩扶着自行车等在朱宇门口。朱宇推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店里出来,帽子丢在车框里,一只裤脚束了起来另一只大剌剌地敞着。
捏闸停车,何序瞥了眼兵荒马乱三人组:“把军训服收拾下,今天太阳大,记得涂防晒,别晒黑晒伤了。”
“嗯,涂了。”桃子脸上的防晒没涂均匀,一块白一块黑的。
何序用手背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抹均匀点。”又转向另外两个人:“你们涂了吗?”
“真男人根本不需要这些。”张明意大手一挥。
“就是,真男人不需要这些。”朱宇收拾好裤脚从地上站起来。
“随便你们,”何序没再说什么,“赶紧走吧,第一天军训别迟到。”
上午十点,槐云一中操场。
“我靠,说是太阳毒,没说太阳这么毒啊。”张明意抬头挺胸,身体微微前倾,汗如雨下,军训帽的帽檐短的可怜,太阳火辣辣地在张明意脸上撕咬,混着汗水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痛。
“真男人要受不了了。”朱宇和张明意一起站在最后一排,趁教官刚绕到前排的另一侧没注意到这边,俩人站军姿站得笔直,嘴上哼哼唧唧地说悄悄话。
“真男人再忍忍,一会就休息了。”张明意嘴唇张张合合,汗水顺着就流进嘴巴里,又咸又热。
“全体休息十五分钟!”教官大赦全团,张明意抱起休息区的水杯狂狂猛灌,喝得太急水呛进了气管,又是一阵咳嗽。
“张明意!”教官在喊他。
顾不得气管里还没完全消失的瘙痒,他直起身子跑过去:“教官有什么事吗?”
皮肤黝黑的教官往操场入口处一扬下巴:“有人找你。”
太阳毒辣照得人眼睛睁不开,一个不留神汗水流进了眼睛,张明意眯着眼往教官指的方向看过去。
虚虚晃晃的太阳光下站着个人,皮肤很白,个子很高,额前的碎发被若有若无的热风微微吹开。
张明意跑过去,到了那人跟前,气喘吁吁地弯腰支着膝盖,汗水顺着还没来得及剪的额前碎发滴到地上。
身前的人递来一张纸巾:“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