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神机府中之人,领头的一男一女气度卓绝,见之不俗。
神机府主夫妇共育有四女一子,长女那闵与次女那阖年岁略长,常年伴在父母身边打理府中事物,三女那闉不喜拘束,在江湖中薄有侠名,四女那闻和符萧二人有同登建木之谊,幼子那闳为少府主,更是与那闻同胞双生的龙凤胎弟弟。
抬眼望去,符桓之心中已然有数,前头未见其人便闻其声的是神机府三小姐。
那闉娇俏,生性爽朗,见萧崇目不能视,她秀眉一挑,收了故人重逢的欢欣神色,道,“是姮姬那魔女伤了师兄?”
萧崇道,“说来惭愧,三小姐、少府主好久不见。”
那闉愤愤道,“若非要事当前,岂容得她在蓟阳为非作歹!”
与那闉的跳脱相比,神机府子辈中行五的那闳则有着与年岁不符的沉静,他说,“三姐带着人把百姓们送下山和大部队汇合,萧掌门随我一道进城吧,刚巧蓬莱也托人送了些秘药来,想必对萧掌门的眼睛多有益处。”
那闉颔首称是,指挥弟子们帮忙,有伤的先治伤。
萧崇在危难时刻甩到身后救下的姑娘落在队尾,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她更是把苍白的嘴唇咬得一片斑驳。
天生克父克母,姨母一家好心收留她,也被她命里带煞害得家破人亡,招惹谁不好招惹了个魔女又累及旁人,侠士救她反伤了双眼……
之前一个个吓得唯唯诺诺的男女老少现在嘴上功夫了得,说人是非,讥讽着,“你和魔女那么好,别也是个魔胎托生才惺惺相惜,一会儿再变作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把我们都吃了。”
“吵死了。”符桓之抱着手臂拿眼扫过去,那些七嘴八舌嚼舌根的人瞬间没了声音,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对着符桓之嘻嘻笑。
“适才对着姮姬口水都要淌到地上的可有几位?”符桓之连点几人,被下了面子的笑容僵在脸上,滑稽万分。
他把一瓶金疮药抛到姑娘怀里,“若是因为善念而被他人欺骗,绝不是因为善念的错,既然不是你的错,自然也不必因此感怀,反把过往不幸都归咎于此。”
那女子低着头双唇微动,再抬起头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坚毅,轻声说道,“多谢。”
那闉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亲昵地攀着女子的手臂,对女子说,“他们都是粗手笨脚的男儿郎,我来替你上药,我们去那边坐吧。”
多了几人轮番宽慰和撑腰,便是看人下碟,其他人也不敢再排挤或是言辞上抢白她。
两个姑娘走开后,符桓之偏头刚好对上萧崇失焦的眼睛。
萧崇看不见,却对周遭的感知更胜清明之时,似乎立刻发现符桓之在看自己,于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闳站在萧崇边上也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是超出年龄之外的端庄,或许是中州名门一脉相承的继承人做派,但舍去故作老成持重后,他与那闻,确实分外相像。
那闳对萧崇说,“萧掌门之前托我办事的时候说的话,那闳或许对此有三分保留,如今看来确实是在下有失偏颇。”
符桓之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知道,只是抱着手臂走了过去,“不是要进城吗?”
萧崇对那闳抱拳作揖,“还烦请那闳小兄。”
那闳道,“萧掌门言重,吹梅山庄愿意相帮,是神机府欠吹梅山庄一个人情。”
萧崇道,“不必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江湖儿女本应同气连枝,只当是萧崇个人略尽一份绵力。”
与中州其他名门以及世外仙岛洞府等一心问道,绝不沾染俗尘争斗不同,神机府因姜泠兰和风寰皇帝的渊源,是以从开建以来一直和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世人心照不宣,神机府是王朝的神机府,神机府的荣耀与灾祸都是白玉京的雷霆雨露。
除了避世如蓬莱境遣弟子送了灵药,也就只有萧崇一人敢趟这趟浑水。
与那闉分道扬镳,那闳带着萧崇与符桓之向蓟阳城去,一路萧索,没有半分云梦泽最繁华都城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