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抿唇轻笑了一声,赞同道,“是,若办不到的事,确实不该给别人留下念想。既然要给别人念想和希冀,就必然不惜一切也要做到。”
这些时日的相处,符桓之已经习惯了和萧崇呛声,“我时常想,萧掌门与我记忆里斗鸡走狗的吹梅山庄二少爷似乎天差地别,寻不出半分相似。如今看来,还是我狭隘了。只夸夸其谈这一点,倒是十数年如一日。”
萧崇变端着的微笑为朗声大笑,疏狂之意散在御剑疾驰周遭呼啸的风中、朗月疏桐的景中,“我见桓之,却始终觉得与幼时无异。”
符桓之努了几下嘴终究是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萧崇拉住他的手加快了飞行的速度也没有出声反驳。
未见曙光他们已至蓟阳城外远郊一处孤山,密林中遍布浓重浊气。
萧崇降低了飞行的高度,隐隐约约在擦过耳边的风声中听见压抑着的哭声。他回过头去看符桓之,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和这人在一起总是有或多或少的麻烦”。
符桓之率先开口,“要去看看?”
萧崇点了点头,闭目分辨哭声的来向,朝孤山深处飞去。
符桓之轻巧地点足立在枝叶茂密的松树之上,望着山腰上废弃的破庙,远远便能看见乌压压一片被绑起来平民打扮的妇孺和巡视监管着她们的魔族。
“重渺掌权后,并不热衷征战,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在中州腹地有如此行事嚣张的妖魔。”符桓之抱着手臂对萧崇说道。
“据那闻所说,因为辜长屏下拜帖一事,神机府原本就有意疏散蓟阳城中的普通百姓。只是消息被细作添油加醋传递出去,城中人心大乱,也不再信任神机府,不愿由他们护送出城。如今城外龙蛇混杂,想来打算借辜长屏的东风趁机分一杯羹者不在少数。”萧崇摩挲着腰间的佩剑,一双凤目紧锁破庙中的妖魔。
凭他们二人中随便是谁,对付几个妖魔不过如探囊取物,只是平民太多,萧崇肯定是要全须全尾把人救下,所以动起手来必会显得捉襟见肘。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是符桓之最不喜欢的需得瞻前顾后的战斗。
见萧崇终于分了半分目光给自己,符桓之偏着头,漫不经心道,“你无需看我,你准备如何行动,全凭你自己心意。”
幽州魔君之下分七领主,各自为政,分执一方。符桓之与其同僚们没有半点交情,手下也没有直接归属于他的一兵半卒,是幽州最为独来独往的君侯。即便此刻萧崇用目光告诉他,他要去杀掉那些魔族,符桓之也无法像萧崇一般生出面对同族陷入危难怒而拔剑的感情,毕竟于人也好、于魔也好,他都不过是个异类。
况乎幽州只讲力量,若是被人杀死,不过是自身太过弱小,根本不值得同情。
脑中浮现一计,符桓之上下打量了萧崇,他勾起唇角随手折下一枚松针,道,“说起来,不知道萧掌门幻化之术功力几何?”
“哦?”萧崇头皮一紧,“朔安公怕不是打算拿我取乐。”
“萧掌门此言差矣。”符桓之负手临风,“怎么说本君在幽州也有智将名号。”
几声鸮鸣后,一个冷蓝肤色的高大魔族拽着一个素衣女子,撞开破庙大门,把她甩了进去,“看看我又在山下抓到了一个什么,算算女人小孩的数量,应该刚好够给夫人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阵法了吧。这多出来的男人,虽然要么太肥要么太柴,拿来打打牙祭也凑合了。”
那些从蓟阳城跑出来不幸被抓到此处的平民们瑟缩在干草堆上呜呜咽咽地哭嚎,而跌坐在魔族脚边的女子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也跟着做出抽泣的举动,但那双凤目却逡巡着破庙内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