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青年轻轻搓了把小孩的头,清俊的脸上似乎在强忍笑意,显然是因为审神者难得符合外观年龄的撒娇卖痴。
刀剑男士们都知道这次任务的真实目的,也知道诸伏景光和伊达航的关系,看着审神者看似乖巧其实已经开始尴尬的表情,一期一振难免带上几分调侃。
弘明仰起头,看似毫无威胁力地瞪了一眼,没想到对方当真平复了笑意,只是没什么说服力地敷衍了一句:“头顶的毛翘起来了,我给弘明压一下。”
然后,他相当敷衍地压了压弘明的耳朵。
伊达航经常遇到强势的监护人,对此也不意外,笔下刷刷记录时似是随口一问:“你们都是绿川少年的哥哥吗?还真是神奇,明明姓氏不一样呢。”
坐在高脚凳上的黑发孩童踢了踢脚尖:“有同样姓氏的确实可能是家人。”
比如他和高明哥哥,哪怕有时间空间阻隔、哪怕沟通并不到位,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但也有可能不是——比如伊达警官和俱利酱。”
大俱利伽罗在现世的姓氏是伊达,来自他的前主伊达政宗,正巧和班长的姓氏一样。
“就像长相相似的人不一定是亲戚。”
这句才是重点,班长你一定要牢记啦!!
绿川弘明眉眼弯弯,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只要他们是我认定的家人——这就足够了呀。”
班长没表露出对自己的怀疑,毕竟自己这幅样貌和成年后的自己确实差别太大,这让诸伏景光多少松了口气。
可为什么伊达航还会表露出对外貌与自己相似的孩童的移情?
要知道他们警校毕业时才22岁,哪怕他潜伏进组织后找人结婚生子,苏格兰的孩子顶多也就六岁,班长总不至于怀疑他是自己的孩子吧?
除非他是在警校期间就有了“绿川弘明”……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嘴角不禁抽了抽。
——最最最可靠的班长应该不会这么想他的,对吧?
他一定是被大和敢助那时打量高明哥哥的奇怪视线带偏了。
还有诸伏高明。
考虑到哥哥35岁了还是个老光棍,他总不能败坏高明哥哥的清誉。
来迟一步的白山吉光和龟甲贞宗已经在警戒线外等候,那头的白发少年情绪难得起伏,艰难地跟守着警戒线的巡警沟通。
最终,巡警一脸为难地招呼已经结束询问的伊达航,让他把小孩带到警戒线旁。
一期一振一把抱起看起来有些困意的审神者,走向似乎有急事的弟弟。
谁知白山吉光气势汹汹地把手搭在绿川弘明脑门上,话音掷地有声:“弘明,又发烧了!”
和绿川弘明交谈半天的伊达航怔然,他下意识看向小孩有些发红的脸——他刚才还以为是这孩子用毛茸茸的毛领子捂出来的。
一期一振更直接些,担着临时监护人名头的他直接捏了捏审神者又白又软又烫的脸蛋,不由深深叹气:“还真是……又发烧了啊。”
凤眼少年唔了一声,讨好地冲他们笑笑,似乎想用笑容将自己这件事盖过去。
他振振有词:“这次可是我觉得……所以主动通知白山的!”
绝对有大进步!
一期一振从善如流,换了个问法:“嗯,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绿川弘明挣扎三秒,偃旗息鼓。
伊达航迟疑:“反正你们的笔录也做完了,要不就先去附近的医院看看吧?”
“发烧而已、习惯就好,”少年摇摇头,却猝不及防地被拍了下后背,只能悻悻收回前言,“只要警官先生早点证明俱利酱是清白的,我们就能去医院啦。”
这当然是敷衍。
诸伏景光胸口最顽固的伤口无法通过现有的医学手段治疗,去医院只会暴露不符常理的致命伤。
既然医院不能轻易去,一旦他发起出阵,本丸两大奶妈白山吉光和药研藤四郎起码有一个要跟在他身边。
白山吉光幽幽的视线锁定还在心虚的审神者:“要是我们知道您在发烧,绝不会让您这会儿出门。”
伊达航暗忖,听起来是长期的身体不好,那大概是单纯的体弱了。
绿川弘明刚才跳下秋千时,受力的秋千并没有怎么晃动,少年看起来确实很轻。
他看得出绿川弘明才是这几人中的话事人,但年纪最小的少年也在退让着,或者说享受着其他人的关心。
——微妙的关系。
绿川弘明的各种信息严丝合缝,但伊达航反倒从中品出几分过于周全的违和感。
尤其是绿川少年被发现隐瞒不适后那似曾相识的,三分心虚三分反思四分下次还敢的表情……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好在这起案件并不复杂,另两名嫌疑人联手作案,唯一清白的大俱利伽罗终于被放走,和姗姗来迟的本丸一队其余人汇合。
顶着绿川弘明几位家人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负责处理后续的伊达航只觉得自己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
“请问……你们是认识我吗?”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位警官有些面善罢了。”
龟甲贞宗张口就来,用的是和伊达航“口误”时一样的话术。
伊达航挑着眉目送正被人抱在怀中脑袋一点一点的黑发小孩离去,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才刚得知诸伏的死讯没有多久,转头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和诸伏幼年无比相似的小孩,这真的不是诸伏卧底组织对他故人设下的陷阱吗?
伊达航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但他多少要顾及到娜塔莉和诸伏家仅剩的独苗诸伏高明。
回程路上,伊达警官无意识间攥紧绿川弘明递给他的那张纸条。
高木涉困惑:“伊达前辈,你手里的是什么重要证据吗?这起案件不是已经破案了吗?”
“不,只是刚才那孩子家人的联系方式。他刚才发烧了,我有些担心。”
“哦哦哦,不亏是伊达前辈呢!就是考虑周全!”
不知是不是错觉,高木涉总觉得,伊达航的眉眼都比来时更舒朗些。
直到离开那间和果子店的视线范围,被大俱利伽罗抱在怀里的小孩才松了口气。
他们站在一座山头上,远远眺望着隐藏于丘陵间的疗养院,地图上并未标注出这几栋典雅的传统建筑。
要知道,这里可是在浅草寺周边,寸土寸金的东京。
打刀沉稳地把他颈间的围巾裹紧,只露出小孩滴溜溜转圈的上挑眼尾。
“没想到,朗姆竟然这么财大气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