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原本没打算这么直接地找上宫野志保。
他的时间紧迫,要考虑到宫野明美抢银行和同伙通气、明美被组织找上门、雪莉被组织问责种种事件的容错率,所有当事人的一举一动都要计算在内。
宫野明美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社会中,多的是情报可以分析,可宫野志保常年生活在组织层层保护下,除了零星参加过几次交流会外,曝光在外界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只知道宫野志保日后会因为姐姐之死与组织反目,可没有资料告诉他雪莉本尊为人如何,对亲人的眷恋也不足以作为判断一个人是否对社会有危害的依据。
除了zero的因素,在某种程度上,景光只是抱着“不能把人才留给组织”这种心态在做尝试。
——如果宫野志保不可控,就只能把对方送到公安可以管辖的范围内了。
猫又先生在研究所巡逻了一夜,将所有以猫身能够探查到的地方都探查个透,甚至从休息室摆放的大堆废纸中研读出了个别研究员的大致研究方向。
地上实验室和地下研究所都需要层层权限才能进入,他只能缩在通风管道的阴影之中,听巡逻的组织成员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A:“你知道吗?109的研究员在休息室攒了三箱臭袜子还喜欢开那个破烂新风,前几天才被组长逮到!”
B:“难怪最近所有人的休息室都一股恶臭,yue——”
A:“你知道吗?琴酒前几天又干掉一只老鼠,据说是ICPO的。”
B:“什么情况?最近的老鼠也太多了吧,这个月已经第二个了!”
A:“你知道吗?雪莉最近好像在抗议临床试验的事。”
B:“哈?她不愿意做人体实验吗?那项目可不是她一个人说停就会停下的,行动组随便抓个人试药不就行了?琴酒前阵子不是才领走一批。”
A:“你知道吗?波本最近终于回国了!”
B:“那个据说很阴险的情报贩子?我那个在财务部门的相好,说波本和贝尔摩德每年的任务经费都老高!他们这些情报人员可真是享受……”
两人从组织最近的鸡毛蒜皮聊到附近新开的小餐馆,直到再也听不出什么有效情报,三花才踩着猫步,从距离两人一米不到的高处幽幽走过。
感谢这两位免费送组织情报的大善人,让诸伏景光了解到组织近况,也让他得出或许可以试着接触雪莉的结论。
想起那些闲谈中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前卧底先生总觉得内心沉甸甸的。
他对组织的凶恶程度早有体悟,苏格兰此前只是个主攻狙击的行动人员,级别不足以触碰到组织那些更深沉的黑暗。
——人体实验。
和雪莉沟通完已是凌晨,三花猫先生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座在晨曦中只剩一片剪影的建筑,最终不忍地扭过头,向着几个街区之外约定好的集合地点狂奔,沉默地跳进在街边等候了大半夜的马自达。
坐在后座的山姥切国广壮着胆把审神者提溜到自己膝盖上,轻轻rua了一把三花的脑袋。
身裹白色披风的打刀手下微微用力,一点点捋顺略微打结的毛发。
破天荒的,有着成人内在的审神者没拒绝伪·铲屎官的安抚。
没有人说话。
静谧的狭小空间内,只有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昏黄灯光一闪一闪冲撞进来,在他们身上投下虚渺的光影。
良久,青年沙哑干涩的叹息才轻飘飘地在车厢内响起:“雪莉告诉我,那下面除了研究员和助手……还有二十几个,实验体。”
这还只是组织遍布世界各地的若干研究所之一,里面仅有七八个大大小小进度不一的项目。作为这座研究所最受重视的项目,雪莉本人负责的项目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到临床试验那一步。
组织已经存在几十年之久,多年的各种研究积攒下来……难以想象,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或正在组织那些基地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诸伏景光当然会救出那些人。
但不该、也不能是现在。
景光到达目标时间点的第四天,宫野明美行动,当天晚上,她的两名同伙就被组织灭口。
第五天傍晚,化名为广田雅美的宫野明美揣着保险柜钥匙,一步步踩上潮水褪去的岸边礁石。
琴酒原本要求她在某处废弃货港集合,牢记存储卡里那些建议的明美谨慎地拒绝了。
作为将雪莉维系在组织的“人质”,她平日在组织成员眼中的形象温婉又胆小,琴酒无所谓地退了一步,同意将碰头地点改在同样空旷的海边。
此时正值逢魔时刻,女式中跟皮鞋与石块碰撞着发出闷钝的笃笃声,又被湿漉漉的海风吹远。
海边猎猎的风声中,黑发女子一步步迈向和组织成员约定好的地点,隐匿于夜色中的神情也一点点变得坚定。
——除了建议,存储卡里还有一份电子版的公安协助人授权书。
出于安全考虑,诸伏景光本人的档案并未被恢复,绿川弘明不仅获得了黑田出品的全新公安身份·26岁版,还以这个新身份成为在警察厅挂名的公安顾问。
在明美来海崖前,那些身着服装的公安“外包人员”(刀剑男士语)还在她身上动了些明美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小手脚。
现在的宫野明美并非孤身一人。
说起来,她总觉得“村田匠”那双隐隐含着笑意的眼睛让自己有某种即视感,却说不上缘由。可那些人只是沉默地操作着,对那个人和他们的关系避而不答。
得到存储卡的这两天,宫野明美每时每分都焦灼地在内心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