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最后天道没有苏醒,萧芸每呆在这个世界一天,都是在消耗着她所得到的功德气运。
长久以为,即是她再有耐心,也不得不进去放手一搏了。
如今阵法布下,她最大的底牌,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系统已经被压制的彻底。
她终究还是没能赢过这位兄长。
“见了,又能如何呢。”
萧韶慢慢悠悠的撩开车帘,走下马车,站在了她的面前。
“耗费十年,从一丝残存的力量中研制出这样的阵法,你这般的人,缘何我竟不曾听闻呢。”
萧芸看到萧韶不咸不淡的反应,并没有过多挣扎,只是那含笑的语气中带着奇异的惋惜。
十年过去,她这位兄长的样貌果然更加的惊心动魄了。
“兄长,芸想问你一个问题。”
即使败局已定,萧芸仍是从容应对,像极了还是萧家少主时的萧韶。
“可。”
虽然不愿多言,但萧韶还是选择回答,因为他也有个问题,很好奇。
“当年,吾对兄长的算计真的成功了吗,或者说,您真的瞎了吗?”
黄衣佳人出落的仪态万千,平静的询问,露出一如幼时般纯真无邪的笑容。
事到如今,她已不认为当年那稚嫩的手段真的算计的了一个借着残留的力量都能独自推演出克制系统的人了。
成王败寇,她总该问一下自己从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棋子的。
是的,萧芸是萧韶的棋子,也是棋盘之中那至关重要的一环。
今日她看到他到了这个隐秘之地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些年来,她怕是已经成了提高秦国国力的工具人了。
能放任她和吕不韦与赵姬接触,怕是那位秦王也参和了一脚吧。
“唔,算是成功了吧。”
萧韶歪了歪头,颇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力量失控外溢,道韵弥散致使他不得不闭眼,跟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能算计的到他,萧芸确实是个人才,虽然是七岁的他,但甘罗还十二岁成了丞相呢,这时候的天才可是不讲道理的。
如果不是她参与了皇权斗争,确确实实威胁到了秦王的权柄和尊严,还想更进一步改易天命,萧韶还真不一定会处理她。
不是他闭关十年才研究出这个阵法,而是萧芸十年后的所作所为让他展现出这个阵法。
在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后,萧芸唇角溢出一丝血色,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温柔的笑意。
与此同时,一道浑浊的光芒承载着一抹数据,径直的冲向沉思的萧韶。
在光芒即将进入时,眉间道纹由虚化实,萧韶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不在压制自己的道韵,一双如同苍天的眼眸毫无感情的注视着系统。
浩瀚的威压不经意压在萧芸身上,让她一直镇定自若的眼中划过了深藏的了然和恍惚。
若说之前的萧韶她能仗着两世为人的阅历丝毫不惧,那如今的他却让萧芸感受到生命层次的碾压。
这并非是人能到达的层次。
修长的双手虚虚抓住这道光,无视萧芸染血的痛苦,苍瞳直视,冥冥之中的天道法则被调动,开始探查溯源。
哲成担忧下,不禁放松了手上的动作,华衣人趁机挣脱禁锢,步履蹒跚的走到萧芸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发软的身体,一双苍瞳担忧的自己的心上人。
“阿芸,感觉可好?”
刚刚的威压只对着萧芸,所以华衣公子还能行动自如。
“无事,左右一柱香后,便要赴黄泉了。昭陵,你既是我的夫君,便随我同去吧。”
萧芸无疑是骄傲而自我的,前世今生都是。
她不允许自己失败求饶,所以她选择自裁,而她视为所有物的人,自然是要同她一起的。
“好,昭陵此生,生死相随。”
昭陵温情脉脉的道,只是眼底含着一丝无人察觉失落。
萧韶眉目清冷,没有理会三人的动作,手上微微用力,不理会虚空中的哀嚎,光芒瞬间烟消云散。
查到了根源,这个系统也就没用了。
苍茫寂然的看向虚空深处,洞穿了命运,也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身影。
他思虑片刻,掩盖了这段因果,让系统幕后的那个存在带走一缕神魂。
在最后还十分尽责的给某个不听话的小孩处理了一下反噬。
“值得吗?”
做完一切,萧韶重新闭上眼,轻轻的问道。
萧韶的母亲是助力庄襄王即为的姐姐,她嫁给了萧家的家主,那他就不可能会有娶妾的机会,萧芸,名义上是萧家主怜爱年幼失孤收为女儿的旁支,但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女。
从一无所有到成为萧家倍受宠爱的大小姐,萧芸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在明知只要她继续维持自己有价值的一面,只要安安分分不去参与王权争斗,哪怕功德气运会有所消耗,也能保持如今的权势地位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夺取气运,孤注一掷。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想做便就去做了。”
一身淡雅黄衣的佳人带着一抹醉人的笑,眼中划过万千星辉,与她的爱人同归黄泉。
最后,一滴清泪伴随此生最后一句细语淹没在发鬓,与此时所爱的人同赴轮回。
“哈,萧韶,兄长,布局之人,怎知身不由己的体会……”
两道虚弱的快要消失的魂灵静静浮空,在磅礴的意志下与那道心甘情愿同归的灵魂一起消散在业火之中。
罪业燃尽,轮回往生,是秦国明安君对使得秦国万千百姓得以存活的萧芸的回报,也是作为一个兄长最后的庇护。
做完一切,道纹隐匿,如无意外,至少在此世,这封印不会轻易泄露。
阖上双眼,一口朱红自薄唇蜿蜒而下,惨白的脸色与鲜红形成鲜明对比,分外凄美。
萧韶无力向后倒去,意识陷入黑暗。
突然发现自家主上非人一面的衣斐有些迷茫,见此,下意识的接住。
七人被突发状况吓得顿时清醒,焦急的驾着马车回韩国。
至于后事,自然有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