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用桐油漆得乌黑发亮,吱呀一声,门扇打开,里头别有洞天。
青浣快步跟上,身为谢府姑娘,自然没人阻拦,秦芸在前方款款走着,虽快,却不显焦急。
院中景色如春,同那晚青浣看到的一样,植株繁盛,越往里走,绿意越浓。
内里的门关着,看不到屋内的情况,秦芸的手刚抚上门环,就听见里头一道男声传来:“出去!”
虽然音色不同,可这气势却和容危本尊一样。
他这一嗓子扫来,秦芸推门的动作迟疑了起来,光滑的蔻丹泛着细碎的光,她突然有些犹豫。
青浣接过她的动作,屈指轻轻叩了叩门:“二哥哥,是我呀,谢蓁,嫂嫂来看你了。”
嫂嫂二字,她咬得极重,语调在喉间滚动一遭,带出了调侃的味道,秦芸听得脸皮泛红。
可青浣却看出来,她那笑意根本未及眼底,更多的是掩盖于伪装。
不再理她,青浣伸手推开门,就见“谢尧”身着一身青蓝色衣袍,坐在桌旁,支着头小憩。
那秦芸在门口呆愣了片刻,却没有进来,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醒酒汤,便快步而去,丝毫不见有孕的不便。
等秦芸走远,容危也睁开了眼,眼底带着些许雾气,眼神坚毅。青浣见过谢尧本来的样子,实在上不得台面,眼前看到容危的神态,她又觉得,谢尧的这张脸也不是不能看,只是要看芯子是什么。
“你来做什么?”容危头疼得厉害,虽说灵台清明,身体的反应却是十分难受,这会子更是头痛欲裂。
青浣看出他的不舒服,上前主动搀扶起他,安置在旁边的小榻上,边替他脱鞋,边说:“我可就伺候你这一回。”
容危揉着眉心,青浣坐到一旁的矮凳上,看着他的动作,不一会儿,有个丫头带着药来了,似是不知道青浣在这,看见她吓了一跳。
脚下踉跄,看着就要倒,青浣起身抓住她手臂,替她稳住身形,同时接过她手中的汤药,朝外看了两眼问:“嫂嫂呢,她怎么没来?”
那丫头福身回话:“夫人她有些身体不适,回房歇息了。”
是不适还是心虚暂且不论,青浣此时也没打算揭穿她,只是嗯了一声打发人出去了。
阖上门,青浣将碗递给容危,容危拧眉看着,没接手。
“怎么,还要让我喂你不成?”
容危接过,一口饮下。
青浣有些后知后觉:“你不会是担心这里头有毒吧。”思来想去,发现不无可能,青浣拾起那碗颠来倒去地看,却没看出半点问题。
容危躺在床上闭口不言,青浣心急,上去就将他从床上扒拉起来,拍着他的背:“快吐出来,快。”
手腕一下子被捉住,容危手心暖烫,令她一下回了神。
容危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青浣看在眼里,就知道容危又是故意的,将擒在自己腕上的手一甩,生闷气去了。
青浣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容危,自己就像傻了一样,仔细琢磨了半天,竟然发现,是因为信任,几次险境几次意外都因为有他在变得可控,他仿佛知晓一切,安全、可靠。
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意。
“是有毒。”
暖意又被他的话刺啦一声浇灭,化作一团冰冷的死灰。
青浣急忙去看,容危支起身体,侧身呕出一口黑血来,容危的脸色快速衰败下来。
“有毒你还喝?找死吗?”青浣张嘴就骂。
容危虚弱的安抚她:“无妨,死不了。”
他擦了擦嘴角,用青浣递来的水漱了漱口,继续道:“你不觉得,这下毒的时机太蹊跷了吗?”
是了,没来之前,青浣亲耳听过谢尧因为秦芸哭爹喊娘,先前秦芸听到谢尧吃醉的反应虽不大真,却也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况且身为九尾狐妖,有一万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为何却使用下毒这明晃晃的害人计。
“她果真察觉到我们了。”
这下青浣可以肯定了,怪不得刚才跑得那么快。
容危点点头,青浣看向那瓷碗:“那这毒?”
“灭魂散,九尾狐心头血制成的灭魂散。”
青浣的心凉了半截,灭魂散,消人魂魄,将人变成肉身傀儡之毒。
刚才自己竟然真的低估她了。
青浣掌心运起灵力,拾起他苍白的手,两掌合一,灵力顺着指尖游走在容危经脉之间,她要替她将毒逼出来。
容危这会儿身上没力气,只能任由她动作,嘴上却重复了一遍:“无妨,不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