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汐听得出那种努力背后藏着的焦急与倔强。
“……所以说这孩子当初就没有要跟我坦白吗?”
她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一点失落又带点好笑,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她歪了歪头,视线没有离开镜中的朴智旻。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初次见面的画面,那时候他是带着点羞涩又坚定的语气对她说。
如果姐姐愿意,我想请妳帮我看舞蹈的部分。
她那时还真认真看了他的舞,甚至花了几晚回去想该怎么指导。
直到她亲眼见识他跳舞时的沉稳与细节掌握,才发现,根本不需要指导。
舞步扎实、动作准确,节奏感和肢体控制几乎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她「教」。
这孩子的舞感甚至比某些前辈还敏锐。
所以,他到底是在隐瞒什么?
还是他其实早就知道问题不在舞蹈。
姜如汐眨了眨眼,像是忽然明白什么似的。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你不是要我帮你看舞蹈吧,智旻。”
他不是要她看舞蹈。
他是想找个不会笑他、也不会敷衍他的人,来陪他对抗那段他自己都还不确定能撑过去的脆弱。
或许是他太倔强了,说不出口,只能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把自己心里真正的焦虑包装起来。
姜如汐低下头,看着放在自己前面的水瓶,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唉……现在的小孩子,心思都这么难搞吗?”
她语气不重,甚至带着点好笑的无奈,像是在责怪,又像是无力地认命。
如果智旻能像正国那样就好了。
那个小子虽然年纪小,却从来不藏不躲,有什么就说什么,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喜欢什么、担心什么、哪里做不好,直接问、直接练。
跟他相处,不用猜、不用等,单纯得让人觉得放心。
但现在这个孩子。
姜如汐微微歪头,看着还在舞动的智旻,目光淡淡地停留在他因专注而紧绷的眉眼上。
不是因为他唱不好,也不是对他生气。
而是那种「你明明可以求助,却偏要自己死扛」的倔强,让人无奈到几乎想大骂一顿。
“你不肯讲,我又不是不会帮你。”
她心里嘀咕着,手指在水瓶上敲了两下,眼神逐渐染上几分火气。
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水瓶直接砸到他背上去。
那孩子跳得正认真,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到了一种让人气血上涌的程度。
“笨蛋吗?!”
她终于压不住了,低声骂出口,咬字用力又清晰。
“放着这么好的一位老师不用,自己只要一开口就行了啊!”
语尾几乎咬牙切齿,眼神像能射出火来,盯着镜子里还在苦练的那团傻劲。
她抬手捏着水瓶,手指节发白,却还是克制着没真的砸过去,只是低声接连念叨,像是在一边自语,一边发泄情绪。
“这个倔强鬼!强迫症!糯米团!”
“……软糯得要命却又硬得像石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骂得嘴上不饶人,语气却又像是在撒娇一样,气中带着无奈,火里掺着心疼。
说到底,她也不是气他唱不好,只是气他什么都不说,非得一个人扛着。
她靠回墙上,叹了口气,把水瓶放在一旁,终于放弃了用它砸人的冲动。
“唉,糯米团就是糯米团……”
明明什么都藏不住,却又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以前她总以为,在这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里,樸智旻算是那个最可靠、最让人安心的。
他练习刻苦、说话温顺、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笑起来一脸乖巧,看起来像那种只要稍微提醒,他就会点头说「好的姐姐,我会努力的」的小孩。
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错得离谱。
这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把自己的情绪摊开来给谁看过,只是一边说着「我会再努力的」,一边把唱歌出错的焦虑硬生生吞下去,把自己压得死死的,还不吭一声。
那不是成熟,那是压抑。
那不是可靠,而是逞强。
姜如汐深吸一口气,把自己那点想骂又骂不出口的火气咽了下去,只能无声地盯着那个还在原地反覆练习的糯米团,眼神一瞬不瞬。
“……你再继续练下去,我可就要一路扯着你耳朵回到宿舍休息。”
她在心里闷闷地警告着,就怕他下个动作又要继续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