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河边，两个人坐在原地喘气。

“老滕，你是真能跑，以后要是有危险你就这么跑昂”范闲拍了拍滕子京的背仰面躺下，后背没挨到地面就被提溜起来。

“别放松警惕”滕子京环顾四周“我已经给东家传信了，按照约定他会派人来此处接应，但没看到援军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范闲活动着扭伤的手腕，吃一堑长一智，虽然滕子京上辈子与他交情匪浅，但这辈子两人萍水相逢毫无联系，他是怎样在一片混乱中找到自己又大义施救的呢？

看似合理却最不合理，不可不防。对不起啊老滕，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活着太难了不得不多疑。

“老滕，你这东家怪神秘的，他既然救我我总要知恩图报记他个好吧”他套近乎的揽住滕子京肩膀，滕子京撇他一眼，将他的手拿开“江湖规矩，两不相知，无可奉告。”

范闲气的锤了一下地，得，还是个一根筋，只能用迂回战术了，于是调整好表情又凑了上去

“好哥哥，我不问姓名，你就告诉我他是什么身份，这样你也不算破戒对吧”

许是范闲的样子太狗腿了，滕子京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范闲赶忙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非常肯定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张脸的使用说明，果然滕子京有些动摇了，眼睛动了动答到“贵不可言。”

好的，答了仿佛没答，又是一条无用信息。与他有关的，无论是是敌是友都是贵不可言。

现在怎么办？不能确定对方敌友，也没有办法再向其他人递消息求救，要么来的是救兵自己脱困，要么傻乎乎等着对方要自己狗命。

范闲真的很讨厌这种50%概率的赌博，被动的，一念输赢。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如果来者不善，他要确保第一时间摆脱滕子京的挟制，刚刚他旁观滕子京迎敌，若是搏命一击自己应该能逃脱。

此念一出范闲心里着实惊了一下，前世旧友重逢，他竟然在掂量着取对方性命，虽然只有一瞬，虽然只是一种假设，但他就是在拿人命做筹码求生。

果然只要被逼急了，只要足够恐惧惊慌，人就会陷入求生的惯性，道德伦理通通崩塌瓦解。

京都这个大染缸，谁跳进来都一样肮脏，谁比谁高贵？

范闲悄不作声的将毒药放到了顺手的位置，他不知道最坏情况下会不会对滕子京下自己手，但如果来的是敌非友，至少他要带几个垫背的。

来这个世界第一次，他祈求起上天来，老天爷，神庙，系统，随便什么都行，求你们让来的是自己人，别让我陷在道德困境里，别让我变成只为求生的恶鬼。

这是范闲度过的最漫长的一段时光。

或许新手保护期总是有用的，范闲的愿望被满足了。

“小范大人？小范大人？”王启年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范闲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紫色的掐痕印在掌纹上。

赌赢了，不仅赢了一条命，还赢回了健全的人格。

“老王啊，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范闲一个闪身到王启年近前。王启年吓了一跳，随后上下打量着他，确定无事后才长出一口气抚着心口“小范大人啊，我可当不起您这一句再生父母，您没事儿就好。属下我得了消息，立刻往这边儿赶，生怕您出了意外呀，如今城内已经摆平了，我护送您回去。”

“放心吧，我没事儿”范闲拍了拍王启年的肩“这一路多亏了老滕”范闲扭过头“哎，人呢？”

身边的滕子京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真是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啊，范闲感叹。

“小范大人，您说哪儿老疼？”王启年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范闲哭笑不得“没有，我说的是一个人，你知道滕子京吗？”

王启年听到这名字，眨了一下眼“回大人，属下不知什么滕子京。”

范闲有些疑惑“那你收到谁的信赶来的？”

王启年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打转“小范大人，属下也只是得了上面的令来办事，这信息如何传递的，也不是我一个小小文书能知道的。”

上面的意思？王启年的上面，那便只能是陈萍萍了。果然，陈萍萍还是老谋深算，永远能护自己周全。

至于滕子京......范闲想起滕子京牵扯的案子，王启年此时称作不知估计也是一种保护，世界千变万化，但是有些事没变。

想到这里，范闲心里一暖“老王走这一遭辛苦了，回去我请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