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陈方低着头,缩着脖子:“种……种植罂粟……”
“既然知道,”说到这儿,程凯一时激动,连带着语气都稍稍放大:“为什么不报案,反而还要助纣为虐、狼狈为奸?!知不知道这是在毒害他人、触犯刑法?!!”
“不……不是——”
“不是什么?!”稍稍收敛的气势再次冒出来,程凯语气不善道。
“不是不报案……”陈方蜷缩着身子,眼角湿润:“……没……没用的……村里有人看着我们,跑……跑不出去的……”
瞬间,站在双面镜后的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闻言,听到回答的程凯不禁怔愣,随即神色严肃道:“什么意思?”
“村里……有人看着我们……不让我们往外跑,只能呆在村里,如果不……不听话……就会被拖到后山上绑……绑起来……还会——”
“还会什么?”
“还会在毒……毒瘾发作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注……注有毒品的注射器,活……活活丢在地上……但自己只……只能被绑在树上……”陈方艰涩道:“……硬生生忍受那种被啃咬的痛苦……”
“……我也不想的,警官……我知道这是违法的,但我……”陈方泪流满面:“逃不掉的……他们利用我父母把我骗回来,然后……在饭菜里放了毒品,让我染上毒瘾……这样我就不可能逃离他们,更没有机会去报案,只……只能跟他们一样,做违法的事……”
一瞬间,狭小的审讯室寂静无声,只剩对面男人捂脸痛苦啜泣的声音;走廊指针发出‘嘀嗒’声响透过墙壁安静地钻入众人耳膜,似乎谁都没有料到这背后还有这样一种阴暗,一时间,大家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只是没过多久,耳麦里传出韩骁清冷的嗓音,望着坐在椅子上仰头痛苦的男人,韩骁一针见血道:“小棉袄,问他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另外,监视他们不让其外出的人又到底是谁。”
“……那个……”看着神情依旧痛苦的男人,程凯不禁放软了语气,缓和道:“能……能跟我们说说,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吗。”
“半……半年……”逐渐冷静下来的陈方仍旧低着头,哑声道:“我是半年前才回来的,当然这种情况也……也有可能更早……”
“那当时监视你们,不让你们出来报案的人又是谁?”
“不……不知道……”陈方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村里的人。”
“但是……”陈方回忆道:“他们好像都听胡林的。”
“这个胡林又是谁?”程凯扫了一眼单面玻璃,明知故问道。
“他是我们村里的,很久之前就出去打工了,”陈方缓缓道:“只是后来有天又突然回来了,村里人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这次回来他带了很多钱,还说要为家乡做贡献,谁知道……会是这样……”
“……”氛围一时沉寂,看着陷入低迷情绪的陈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程凯沉默半晌,随后又只得将话题绕回到案件上,缓缓问道:“……那这个胡林……你大概了解多少……?譬如他最常去的地方有哪些,又或者有哪些固定时间是在某个固定地点,这些……你还有印象吗?”
闻言,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几个地点,陈方猛然抬起头,直接道:“我记得——”
程凯一怔,随即反应道:“什么?”
“……这个胡林……每隔一周都会去一个叫夜色的娱乐场所,”陈方回忆道:“我记得有天晚上,他喝的一身酒气,我当时站的离他们不远,就找了一个角落,偷偷躲了起来,我听到他们说——”
“他们说了什么?”程凯不由得前倾身体,一脸严肃。
“他们说下次……如果还有这种大生意一定要让胡林带上他们,还说如果——”
“什么?”
“如果成功了,就还去老地方庆祝,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老地方指的是哪里,就上前凑近了听,”回想起那次差点被发现的可怕经历,陈方不由得颤了颤身体,脸色惨白:“这才听到他们说什么夜色,那个娱乐场所里有很多他们的人,算是他们的一个根据地,除了这些,我还听到他们说……说以后就在这里找——”
“找什么?”
“饵,他们会在那里物色合适的人选,然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陈方满脸恐惧:“然后让他们染上毒瘾,之后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指使他们……让他们和我们一样,不得不听他们的话,然后再去……寻找新的人选,直到……直到那些人完完全全依附他们……他们可以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
“警官……我也不想这样的……”仿佛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痛苦、煎熬、折磨都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向来胆小如鼠的陈方此时颤抖着身体,哭道:“都是他们这群人干的,你们……你们一定要抓到他们,让他们付出和我们一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