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要打,一个建议和。
公孙衍魏人身份,让他的主和政策陷入是否一心为秦的争论,于是相国之位与他更是无缘,他决定离开,秦君再三挽留,公孙衍却执意要走。
战国这些名士,没有不想当丞相的。
董事长有血继限制,CEO是他们能够到的最高位置。
公孙衍一走,秦国俨然成了张仪的主场。
嬴驷派遣嬴华与张仪一道领兵,讨伐魏国。
魏国地刚割,亲刚和,本以为能暂时喘息,谁料秦兵又压境。
嬴华才从义渠战场下来,又马不停蹄去攻打魏国,楚越想,嬴驷或许是信了她的鬼话。
这还不够。
“我也要去。”楚越向嬴驷主动请缨。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先秦时代,军祭贯穿整个战争的始末,出征要祭,路过山川要祭,战前要祈求胜利,战后要招魂,安抚亡灵。
故而军队中有专职巫祝,跟随大军作战,军队中,也不乏女性身影,商君曾编壮女为军,为三军之一,孟尝君也曾将夫人们编在队列之中。
作为嬴驷请来的专业技术人才,楚越不想吃白饭。
公孙衍这种人才都有被优化的一天,她也要居安思危。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君待我以国士,愿为君上解忧。”楚越请求道。
嬴驷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惊讶混着担忧,良久,他才道:“你年纪还小,若真要回报,时日还长。”
“君上不以臣年幼,委臣官职,臣自然要为君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待在王宫之中,不见山川,不见天地,如何能见未来。”楚越锲而不舍。
“罢了,你去吧。”
战鼓催催,刀兵的肃杀隐藏在春日清晨微凉的日光里,站在高台上俯瞰大地,台下旷野千里,黄土苍凉,这是秦魏两军即将厮杀的战场。
巫、祝在台上跳动夸张的舞蹈,他们用这种古老的军祭传统在向上天祈求战争的胜利。
战争,是为了掠夺,而死亡与失去,是掠夺的代价。
祭祀结束,楚越就跟着祝官回到了大营。
虽然嬴华并不相信楚越,但还是问她:“你觉得谁会赢?”
楚越笃定道:“秦国。”
嬴华笑了下,忽然看向楚越,问道:“神为什么眷顾世人?神又为什么只眷顾秦人?不眷顾魏人?”
忽如其来的疑问,打的楚越措手不及。
她语塞,答不上来。
站在楚越的视角,战争的胜利与否,其实和神没有太大关系。
魏国之败是因为魏国不如秦国制度先进。
但,这种大实话和她现在的身份不符合。
她是假借神灵之名混口饭吃的司巫,不能说出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话。
楚越只能保持沉默。
嬴华盯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困了。”
嬴华蹙眉,“你怎么吃饱了就困?”
说着,他就要捏她的脸,楚越早料到他会出手,灵敏躲过,她盯着嬴华,不忿道:“不许捏我脸!”
嬴华笑了,往前走了两步,楚越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下一瞬,脸又疼起来,“好大的脾气,死女娃!”
楚越挣扎不开,大喊道:“嬴华!”
“怎么说话呢。”嬴华手上的动作不减,“叫兄长!”
楚越宁折不弯,“不。”
两人正纠缠,忽有小兵道:“将军、司巫,客卿请您二人过去。”
魏人张仪,传闻他与苏秦同拜在鬼谷子门下,入秦之后,被嬴驷拜为客卿。
鬼谷子是个神秘的人,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见过他的人不多,世人知道鬼谷子,更多是从他两位弟子苏秦和张仪口中。
但张仪和苏秦,又是靠嘴吃饭的人,虚构出一个老师提高身价,也并非不可行。
故而鬼谷子是否存在,古往今来,都一直存在争议。
楚越好奇打量着面前儒雅的青年,青年也好奇打量着她。
张仪微微一笑,故弄玄虚道:“让我猜猜,司巫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公孙先生吗?”
楚越也学着他的样子故弄玄虚,“我来算算,客卿来秦国又是做什么的?是为了高官厚禄吗?”
张仪会意,哈哈笑出声,“列国传言说那巫咸后人不同凡响,而今亲眼见到了,竟然只是个小孩子,可见世人之语,不可尽信。但——”
他看向楚越,“也不可不信。”
张仪抬手,向楚越一揖,“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司巫海涵。”
楚越学着他的样子,“不敢。”
一旁嬴华双手抱臂,“你俩差不多行了。”
张仪和楚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