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西娅觉得自己最近似乎做梦有些频繁,毕竟魔女连睡觉都不怎么需要。
但想到只有梦里才能再见到她的西奥多,维安西娅便放弃了去研究频繁做梦的原因。
梦中重播的那天下着大雨,西奥多从屋外冲进来,身体几乎被淋了个彻底。
“为什么不用魔法屏蔽雨水?”
维安西娅下意识开口,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与过去的一字不落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有些愣怔,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没有变过。
而且她曾经也单方面地认为,西奥多和她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然后他们可以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维安西娅想。
她看着西奥多将湿透的头发扎起,眉眼弯起,声音里带着亲昵:“本来想着赶得及跑回来,结果是我预判错了。”
梦里的维安西娅将手搭在西奥多的肩膀上,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热量。西奥多身上的水汽与濡湿也随之肉眼可见地消失。
西奥多拉过梦中她的手腕,将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今天我去村里面购买食物,刚开始下雨的时候被打湿了上身。他们见到我胸口的印记吓了一跳,差点不愿意把东西卖给我。”
“这身衣服质量这么差?”梦中的维安西娅皱着眉审视西奥多身上的衣着。旁观的维安西娅本人知道,当时的自己肯定已经在想着购置一套新的着装了。
“所以,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你可以把这个印记转移到更为隐蔽的地方。”西奥多凑近到维安西娅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扯着维安西娅的手腕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小腹处。
梦中的维安西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直接消除这个印记。”
“当初留下这东西是为了不让你跑掉,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旁观的维安西娅清楚的看到了西奥多的笑容僵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弱了下来:“嗯,你说得对。”
过去的她没能察觉到这种转变,但此时的她依旧理解不了这种微妙的变化。
过去的西奥多会因为抹除印记而失落,现在的西奥多却会因为附加印记而愤怒。
为什么?
曾经简单易懂的生活现在变得一团乱,维安西娅变得更焦躁了。
但她从不会主动去思考自己的行为会带来哪些变化,只会将其全部归咎于他人的转变。
一定是西奥多变了,他没了记忆,所以一切都变了。
维安西娅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感到轻松。
没关系的,找不回记忆也没关系,她会带着他重新经历过往的一切。
这样,她的西奥多就会回来。
一切都会回到过去,什么也不会改变。
梦的后半段发生的一切维安西娅已经不再在意了。她确切了自己的目标,便将这些本该被她珍惜的回忆丢到了一边。
明天,就是西奥多回来的开始。
维安西娅笃定着。
……
西奥多仍被束缚在床上。他的衣襟大开,契约的痛感已然消失。
他的目光无神地看着头顶,感到自己像一个被丢在角落已经坏掉的玩具。
直到一抹亮色闯入视野之内,是那个可以变得很大的魔咕噜——他终于回忆起了这个魔兽的种族。
“咕叽,真是的,主人又健忘了,怎么能把小主人捆在这,明天还要去星陨峡谷呢。”
随着一道光芒亮起,西奥多察觉到身上的禁锢感消失了,缓慢坐起身。
“咕叽,小主人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泡个澡?”
西奥多看着这个活泼的小东西,听到它关切地喊着自己小主人,不免自嘲地笑了一下。
维安西娅也好,面前这个魔咕噜兽也好,明明都在看着自己,称呼自己,但他却感到如此可笑。
从他自圣泉中醒来起,神殿也好,这里也好,没有人在乎过他自己的感受。
他们自顾自地定义他,命令他。
在莱茵神殿,他是一个武器。
那,在这里呢?
西奥多曾经怀疑过自己与维安西娅是伴侣关系,但很显然,伴侣之间的相处不应该如此。
咕叽看着自己的小主人目光深邃表情莫测,它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它凭直觉察觉到了不对。
它蹦哒了几下,急得揪了好几撮绒毛下来。目光无意间落到门口,它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咕叽,小主人,你看!那是主人给你留的笔记!”
它抱着一沓纸晃晃悠悠地小跑回来,举到西奥多跟前,试图向对方证明维安西娅对他的关心。
厚厚的笔记上大到魔法咒决和炼药配方,小到伤痛药物的存放地点,无一不写得极尽详细。
末尾还附上了若契约与身体出现排斥该如何应对,并将“喊她起床处理”画上了重点。
多矛盾的态度啊,西奥多想。
一方面对你极尽重视,一方面又从不真的将你看在眼里。
失忆前的自己呢?又是如何看待这样的关系呢?
西奥多突然有些好奇。
“魔咕噜兽,你能和我讲讲过去发生的事吗?”
“关于我和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