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六七岁时,林疏静与林月照一块在亭子里坐着看林宝川穿得厚厚的袄子在亭外玩雪,林疏静问为什么只有林宝川能玩雪。
林月照抱着小炉子,想了想,道,“兄长是男孩子,自然可以随性些,你若是也想玩雪,可以过去呀。”
“那我也能出门吗?”林疏静又问。
“你出门要做什么?”林月照问,她是不怎么出门的,除了过年去拜年。
“他出门做什么?”林疏静指着林宝川问,林宝川这半年可是天天出门的。
“兄长去学堂念书。”林月照懂得倒多。
“我也要去学堂。”
“不行。”林月照道,“你想看书可以让出门采买的帮忙买给你。”
“……”林疏静觉得跟二姐姐说不明白,预备换个人说。
林疏静就直接找林觉说这回事,林觉认真地与他解释了女子没有去学堂的先例,若是想读书,可以请个先生到府上教他。
“可为何我不能穿男装,要日日描眉画眼?”林疏静仰头问。
林觉只好将缘由告诉他,答应他除了恢复男装出门,其他什么事都可以答应。林疏静当时觉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便应下了。
之后意识到不对再问,林觉才如实说了那道士的话,林家若是有二子,必会兄弟相争,林府衰败。
“那爹当日何不将儿弃之,便没有今日局面。”林疏静道。
“我已负了你娘,怎么能再弃你?”林觉说道,“日后你不便成亲,爹自会去官府打点好,此外你有何需求,都只管提。”
林疏静年幼又无亲近之人,知晓了全部内情也只能独自在屋中边缠线边消化。林宝川当时是个顽劣的,见林疏静只会逗他,林疏静每回冷眼瞪他。林月照日日就想着与嬷嬷学绣花,林疏静自觉与她说也无用,干脆就待在自己院中,连院门都不出了。
愈是不能出府,林疏静就更加想出去看看,他的院子离侧门近,他便偷偷在自己院中练习爬树,待技术熟练了之后,趁门人不注意爬侧门边的树,在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可惜在那树上看外边没什么好光景,只能瞧见隔壁的人家,也是像林府这样的高宅大院,每日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有个少年从侧门跑进去,门人叫道:“少爷,怎又弄成这副样子,快快换身衣裳去吃饭。”
这时林疏静也从树上下去,回自己的院子,嬷嬷叫他吃饭了。
“小姐,夫人两日后就要检查绣花了,那几条帕子你绣好了吗?”嬷嬷问道。
“已经绣好了,在箱子里。”林疏静道。
嬷嬷过去,果真在箱中看见了绣好的帕子,且绣得十分整齐,不像是匆匆赶制的。“小姐这几日下午都出去了,何时绣的?”
“难不成嬷嬷以为不是我绣的?”林疏静反问。
“嬷嬷不是这个意思,小姐绣了便好,下午出去的事不会让夫人知道的。”
“我又没出府,夫人知道了又何妨。”这嬷嬷是今年才来照顾的,先前的嬷嬷已经出府了。这嬷嬷阳奉阴违得厉害,林疏静不想理会她,只等寻到机会换了她去。
年前有客人来府中做客,那客人是个不识路的,从前院就绕到偏门来,林疏静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
“小姐好身手,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这人对着林疏静夸赞道。
见生人,林疏静知道是府上客人,忙行礼便回自己院子去,晚饭过后还是被林觉差人来请他过去。
林觉居然问他要不要跟着这个客人习武,林疏静说要见识一下师父的功夫,这客人出了门,脚轻点地便上了屋顶。
林疏静道:“学。”
林觉说道,“那就得认真学,下午莫要去爬树了。”
“……”嬷嬷果真不靠谱。
过年时有客人来,林疏静就得和林月照到前厅隔帘后边与客人家的小姐聊天,但这日来的人家没有女眷,林疏静等客人寒暄完便可以回院子去了。
出门时瞧见林宝川刚与客人家的公子往花园跑去,林疏静觉得眼熟,问林月照是哪家的公子。
“就是隔壁李府的,之前都是我们去李府拜年,今年让人家先来了。”林月照说。
出门拜年,一般是不带林疏静的,对外只说是三小姐自小体弱,不便出门。
“林宝川与他关系很好?”林疏静问。
“兄长与他同上学堂,确实交好。”林月照想了想,她也只见过这一个随林宝川来府上玩的人,便说道。
习武之后林疏静就没空去侧门爬树了,倒是他的师父总是想劝他去。
“你先前在那都看见什么?”师父问。
“巷子没人经过,只有落日时有下学堂不带书的人。”林疏静总结道。
“今日我跟你一起去如何,这回看你能爬多高。”师父还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弹弓,“没玩过吧?”
在弹弓与爬树的双重压力下,林疏静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