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斜过眼睛瞄了眼她手中端着的瓷碗,“可我现在有些不高兴了。”
“为什么?”
“我在忙乎你在一旁吃汤圆。”
闻言,她黛眉忽而一蹙,垂下眼睑瞧了瞧手中热气腾腾的汤圆,又举目瞧瞧颜玉书。遂抬脚朝他步近,执起调羹舀上颗白白圆圆的雪白圆子送至他唇边,“那我给你吃一口。”
他脑袋一扭:“不要。”
“芝麻馅的。”
还热乎着,香甜的气味四散,半瞬迟疑的功夫,调羹就抵在他唇瓣间。但他还是冷哼了声,别过脑袋去:“不要。”
只听她悠悠来了句:“那你别后悔。”
他才不屑。是以,他瞅都没再瞅一眼,自唇间漫出一缕冷哼便埋头继续和面了。
将和好的面团用事先备好的器皿装起,盖上木盖,这才算是完成做饺子皮的第一步。
他去水盆净手时,身后传来少女轻柔的嗓音:“这是做甚呢?”
“和好的面要醒一醒。”若无记错,大抵是半刻钟多一些。
“哦——”她只是点头,拖长尾调,含糊的随意的应了他一声。
待颜玉书洗完手,褚寻桃还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吃着,活像年幼时于山间松树上无意觑见的小松鼠……有这么饿么?他靠近旁侧,闷闷启口:“给我吃一口。”
“不给。”然,遭到她斩钉截铁不带半分思索的拒绝。并斜过眼睨他,“不知道是谁说不要的。”
“我现在又想要了。”
“不行。”她晃晃脑袋,“只有最后一颗。”
最后一颗必须留着自己吃。
不料是,刚舀起他就凑了过来,一缕温热掠过手背,他就着她的手,一口把她最后一颗汤圆吃掉了!独余空落落的调羹留在她的手指之间。
抬眸见他鸦睫轻颤,眼眸漾着笑意,煞有其事道:“我怕你吃多了,撑着睡不着觉。”
只是……入口咀嚼,至吞咽,颜玉书心头只弥漫着两个大字。
齁甜。
甜得嗓子眼疼。仿佛是往口中塞了把糖。
他不太喜爱吃这么甜的吃食。吞食完汤圆,他便觉着口干,愣是灌了一大碗水下腹这才觉着好些。
这时门帘遭人从外头撩起,便有大股寒风灌进灶房里。估摸外头是正落着雨,撞进的风夹着雨丝,扑在脸上,竟有些似刀割般的疼意。
“桃姐姐!”同时一道惊呼入耳。
是翠丫和音满来了。
细一瞧,隐于屋舍外的昏暗里的,隐隐约约能见个模糊的人形。
她们后头还跟了个人?
随着二人入内,那人影渐近,最后也随着抬脚越过门槛步入屋内,寻桃这才瞧清来人的长相。着着深灰色冬衣,戴着帽子,亦是宫中宫监冬季最常见的打扮。其身躯瘦长,容貌倒也有几分俊朗,她一时觉着眼熟,却想不起从何处见过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颜玉书就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是以,她转而望向颜玉书。
那宫监倒是个自来熟的,不等颜玉书回应,就兀自向前几步,笑嘻嘻地启口说:“桃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满喜!”
她又望向颜玉书:“……?”
“小颜在杂役房的时候您还见过我的啊!先前小颜的赠礼,还有……”
“……”说不出旁的话,她亦只有沉默应对。
“你快别说了!”话还未说完,音满就从后头探手捂了他的嘴,出口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赠礼?甚赠礼?
她头脑飞速运转,遂记忆缓缓拉回秋令时。
……蟾蜍?癞□□?
哦,她想起来了。
倘若他不提她都没想起,这一嘴,她便通通都想了起来。秋天的某日,她收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棕木盒。
——颜玉书所赠的□□。
嗯,是那只绿中泛黄黄中带绿的□□。
原来竟是他出的主意!
昔日画面浮现眼前,或该是气的,端碗的手不住的颤抖。
一滴汗珠由着额角滑落,蜿蜒而下再没入衫领。
半晌,才憋出一句:“原来是你出的馊主意!”
她左右寻不着趁手的物件,一不做二不休,面碗举过头顶就要冲满喜砸。幸而被颜玉书等人拦了下来,避免了惨剧发生。
这会儿的功夫,面团经已发好,颜玉书就开始擀面皮了。翠丫在近旁探头,不禁发出一道惊呼:“哇,颜公公你真有本事,连这都会。”
颜玉书听着觉着奇怪。
见他皱眉,寻桃便向他解释:“翠丫是真的觉得你厉害。”
毕竟她且进宫时年岁还小,再加之从前宫中宫人也过不上甚节日。后头,便由着满喜负责包。至此,寻桃终于明白音满寻来那宫监的作用了。
两人在一旁,一个包一个学。
可是她要干些甚?
转眸与翠丫面面相觑,而后翠丫去起灶烧水,她更显得有些多余。坐在一旁干看了一会儿,她便觉着有些发闷,干脆起身出门透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