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语毕,便闻猎猎脚步声自阁外响起。
十余名锦衣卫越过院门,终将刺客一一拿下。
梨花阁一片狼藉甚伤及宫人无数。
起伏汹涌的浪潮终得以平息。
除却那声声哀嚎不绝,周遭气氛越渐凝滞。而于此时,一着圆领甲的小兵才跌撞着越过朱门而来。
笠帽歪在脑上额角布满细密汗珠,骤时扑腾跪地,周身抖如筛糠,抖着声儿道:“属下罪该万死!今日巡查,皆由戚校尉负责,与属下无关啊……”
话音未落,戚宁便领着卫军匆匆而至。
“你来得正好,朕正想问问,你还有甚话可说?”
脚边之人周身发抖,时而发出声声嘘唏,戚宁冷汗涔涔,扑腾跪地叩首道:“是属下疏忽,才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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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昏暗,躲在树丛后头寻桃甚都瞧不清。
纵是挪动步子往前,都只能见着那片乌压压的人潮。不过很快,她闻那兵戎相见之声落,而后,是道道响彻夜空的凄厉叫喊声响起,哀嚎着,由远及近。
她瞧见,些几个锦衣卫将那具具触目惊心的尸首往外拖。
一路而去留下条条蜿蜒不绝的血河。
尸首眼睛还睁着,身上的血窟窿还汩汩往外冒血。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浓烈的腥味。
死人了?这是死人了?一瞬,寻桃只着呼吸一滞,连着双腿都再打颤。骤时传来猎猎脚步声,放眼望去,一云杉绿的颀长人影撞入视野。
相比从前,似乎面容多了几分寒意。
见其眉眼微敛,仿是覆盖雪山之上的寒霜。
而后头,是十余个身着圆领甲的卫军被押上来,双手反剪背后,口也封上了,一路挣扎着发出唔唔的低吼。
她沿着树丛旁侧的小径往前摸索,意图听清前头传来的声音。
恍然间思绪交错,一把匕首忽然抵上腰间来,身后乍然飘来一道低哑的男声:“去跟那昏君说,叫他把人放了!”
寻桃头脑都是懵的,瞬时于脑中极力于搜寻都未找着能沉着应对的方式。
原来,这些个刺客还有漏网之鱼!
怕真是个头脑不清醒的。
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这姑爷能听她的?
“听见了么?让你……”
那人出口,言语间尽是胁迫。
刹时,是恼意一股脑蹿上天灵盖,甚都未作思索,未等他说完,话语便自口中溢了出来:“你颈上那颗脑袋长来是作甚用的?凡事先用脑袋想一想,圣人能听我的么?”
到底她不过是个宫女!真把她当人物了?
不出所料,出口的话俨然将其激怒,引起男子的不耐,那把抵在腰间的匕首再度贴近,只要稍稍一动锋利的剑刃便会刺入她的腹腔。
男子低哑的嗓音再度响起,是从牙缝挤出句话来,咬牙切齿盛满怒意:“你是觉得我不敢动手吗?”
这些做刺客的。
从来往往是些亡命之徒,将生死抛诸脑后,惯常是最豁得出去的。寻桃不敢招惹这些人,就是从前在街上碰着那些混子都要绕道走。
“你猜我为甚找你?那个死太监,近来气焰不小啊。”
“甚死太监?都不晓得你说甚。”但她总爱逞一时口舌之快。
“你是真不怕死啊,信不信老子立马了结你!”
听这话,寻桃真是笑了,宫中可有重兵把守,就是他们长了翅膀也飞不去啊!是以,她悠悠开口,言语中都带着几分嘲笑:“你逃得了么?禁军到了你们的人统统得死。”
“你……”
话方起了个头,她便听见身后穿一道闷哼,附之响起的扑哧声,似是利刃没入血肉发出的声响。
匕首落下泥地发出细碎的声音。扭头之时,见谢执一身飞鱼服立在后头,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遭其手中的绣春刀捅了个对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簇簇殷红顺着剑尖滑落。
“叫姑娘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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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与良妃似乎吓得不轻,脸都泛着白。
几个宫妃甚至白眼一翻挨着身侧的婢子厥了过去。
太后还由宫婢搀扶着,瞪圆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赵文深传唤了个她从未见过的奴才,她见到,这奴才领着人步入梨花阁。
而后躬身作礼,一行一举皆是恭敬。
可口中说出的东西,却叫人听着厌恶至极。
“这些个都是锦衣卫在外头捉着的,估摸着是串联好,有组织计划的。”
“拖下去,斩了。”
只见皇帝剑眉紧锁,嘴巴一张一合便要去了十余条性命,而后扭过头来望她,清俊的面容愧色尽显,温声宽慰她:“是儿臣疏忽,叫太后受惊了……”
杀伐果断的帝王。
对那声声哀嚎求饶视若无睹,而后便满目关切的要来搀扶她。其眼底泛滥的关切,便于脑海之中与那双双蕴满恨意的眼相织交错,叫人头皮一阵发麻。
太后忙摆手,膝盖一软险些没能站稳,那道嗓音入耳又是一句:“天渐冷了,太后要好生注意身子才是。”
经此一事,甚闲情雅致都是荡然无存。
赵文深便就此散了筵宴,让各宫人各自打道回宫去。
今年的仲秋怕也是不得好了。
寻桃心里有些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