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得满满当当的整整一小箱,都是些从前在涧都就喜欢吃的。她想,姑爷除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一点不好外,其余还算过得去。
若非不是方才他又把她从小姐寝殿扔出去的话……
庭院中树木稀稀落落,那棵长得最壮的如今只剩着光秃秃的树干,唯独那几株常青树还生得茂盛,一瞧,一如春时那般春意盎然。
又或是因仲秋将近的缘故罢。
树下洒扫的婢子交头接耳,面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没点眼力见儿的臭丫头!”
她还听见圣人声音自身后飘来,继而响起的是门扇开合的哐当声。
寻桃:“……”
终了她决定拿些小食去北山那处。
而后又发现个问题,她并不知晓那死太监喜欢吃甚,便有些拿不准注意,最后是各拿一些,用油纸袋装好,这才去的。
路上凉风拂面。
恍然间她不禁想起些往事。
“桃儿,你说,若是他向爹爹提亲,爹爹会答应么?”
大抵是因这一句话开始的。
那时她还是个甚都不懂的臭小孩。
不知何时隔壁搬来了个少年郎,小姐开始不带她玩儿了。
记忆里,似乎年幼时更多的时候是在玩耍,茶余饭后她喜爱在后院玩,又不知何时起,时常会于傍晚见到一抹身影自后院翻下,挥着拳头威胁她:“若四处乱说我打扁你。”
一袭黑衣,好像做贼。
她愣了半瞬,而后张嘴就喊来了养在后院的大黄。
……
思绪游离之时,已然抵达北山宫人住处。
寻桃于宫门前驻足,仰头瞧,是一方破旧的木牌,上头只用墨水草草糊了“下坪”二字。
下坪与竹苑不同。
住处分两边,南苑北苑这般简单,下坪坐落北山脚下,是一处供宫人居住的大院。大院又分小院,四处是宫人,下值后闲聊的闲聊,还有些搬来桌凳在房门口推牌九。
入耳尽是喧闹,来来往往都是人。
自她步入大院那刻,所过之处皆是瞩目。
她真是,不想再来第二回。
寻桃还是头一回来这地儿。
愣是找了半天才寻到颜玉书住处。
进屋时,房里的宫监都纷纷朝门外瞧来。
循着庑房瞧了一遭,愣是没看见颜玉书那死太监,正犹豫是否要等他回来之时,一道冷冽轻细的嗓音自后头飘来。
“褚寻桃?你怎来了?”
言语中带着几分惊诧。
她寻声望去,便见那宫监立于几步外,着的那身云杉绿盘领衫哐哐新。细瞧,袖口还绣着几朵淡色的小花,这是连着着装都变了啊!
是以她抬脚往前,将带来的小食交至他怀里,她道:“内务府置办时顺带给我捎了些零嘴,分你一点。”
那宫监垂眸,盯着那大包小食愣了一阵,但不过眨眼的光景,复又抬眼来:“没了?”
“呸!贪得无厌!我分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多少!”
谁曾想,她一听又炸了,双手往腰间一卡,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调。
颜玉书:“……”
她似乎全然听不懂人话。
思及此,颜玉书深感疲惫,腾出手从怀中取出个长木盒,转而递到她手里。
寻桃:“?”
“甚东西?”
她顺手将其接过,随即掀开木盒的盖子。
是支做工别致的蝴蝶簪,静静躺于木盒里,却活像只栩栩如生的真花蝶。
他给她作甚?
她心底正疑惑,就听那宫监悠悠道:“在话本里,簪子是赠与心上人的……”
话还未说话,怎料,少女黛眉一蹙,将那木盒原原本本的塞了回来,“赠心上人的东西你拿给我作甚?”
寻桃真迷惑了。
“我又不是你心上人,你给我有何用?难不成还要我转交给她不成?”
见这宫监脸颊泛红,连耳朵尖都是红的。见其一脸惊愕,俨然一副她才是那个行为迷惑之人的模样,哪见得半分羞愧?
思及此,不等他开口,她又愤愤道:“好啊,你这真是将我当做你的奴才了?自个儿去,甭想叫我出这个头,做你的春秋大梦!”
“呸!”罢了还向他冷啐出声。
狠狠瞪他一眼便调身离去,不予他半分回话的机会。
方行至宫门前,寻桃乍然想起些甚。
这宫监调去内务府后倒成日游手好闲起来了。
前两日,还鬼鬼祟祟出现在她房门外,磨叽一番,才踱步进屋。
盯着她脑上的珠花瞧了好些会儿,而后,兀自搬着春凳在她跟前坐了下来。
那会儿她在房中绣花,他一来,就一下将洒进屋中的阳光挡了大半。但她懒得同他计较,幽幽抬眸瞟他一眼,径自搬了春凳挪到一边去。
怎料,不消片刻,这宫监也搬着春凳挪了过来。
又将光线给挡了去,挡得严严实实!
抬眸时乍然撞入双浓墨翻涌的眼。
这死太监!还死死盯着她瞅!眼睛就像长她发髻上了似的。她愈想愈恼火,当即拔下髻上的珠花往他身上一扔,“给你给你!这么喜欢给你行吧!”
她细想了会儿,这宫监偏是今日拿发钗给她。
断是作为那日珠花的交换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