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余念醒来,觉得痛痛欲裂,宿醉之后当真不好受。
颖兰神色举止如常,为公主端上一碗醒酒汤,默默为她梳发。
梳洗过后,她想起萧嫔有孕一事,思忖一番,还是打算前往芙蓉殿道贺一声。
殿门大开,想是近日会有许多嫔妃前来探望,无论真心与否。
“涟安公主到。”
殿门处守着的太监见她到来,忙对内禀告。
殿内躁动一番,主位之人起身相迎。
“涟安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嫔妾这芙蓉殿了?”
余念看着萧嫔对自己温温一笑,便也礼貌回礼。
“萧嫔娘娘大喜,本公主特来贺喜啦。”她甜甜一笑,随即吩咐颖兰将贺礼呈上。
“公主来便是了,何须赠予贵礼。”
萧墨薇轻声吩咐奴婢将礼收好,便引余念落座。
口头上的寒暄过了,余念默默将视线移至萧嫔平坦的小腹。
“娘娘的身孕有几个月了?”
“太医说,一月有余。”
余念瞧着萧嫔神色淡淡,并无半分旁人那般有孕的喜悦。
这是为何?
“萧嫔娘娘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呀?”余念做出一副口无遮拦的天真模样,疑惑地看着萧嫔。
“......”她微微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公主莫怪,嫔妾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接受自己有孕的事实。”
“这有何不能接受的?”
“嫔妾自知身份低微,皇上身边的可心人又不少,嫔妾只怕护不了自己的孩儿。”
这言语不由得让余念想到了自己的生母。
生母卑微,若孩儿不能自强,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这份自强,何尝不是残忍的,若有父母疼爱,余念也愿当一回衣食无忧的娇嫩公主。
余念缓缓伸手,抚上萧嫔的小腹,轻声道:“别怕,我是你的皇姐,皇姐会保护你的。”
自己吃过苦,更不愿看到这份苦楚在他人身上再度上演。
“公主自己也是个需要人护着的年纪呢,就知要疼爱弟妹,怪不得陛下疼爱你。”萧嫔感叹道。
余念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需要庇佑的年岁已经过了,与其被他人保护,不如自己成为一个能让他人依靠的人。
交谈了几句,天色渐暗,余念正准备告辞离开时,一袭红衣映入眼帘。
“哟,本宫竟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
浮夸,虚伪。
余念似乎没由来的对贵妃感到厌恶,这女人心思颇多,又得皇上宠爱,让她感到危险。
特别是那对红瞳,充满邪气。
余念并未掩盖自己对她的厌恶,白眼一翻:“是贵妃娘娘啊,那本公主先走了。”
“怎么本宫来了公主殿下就要走?公主就这么讨厌本宫吗?”红瑜张扬的笑容浮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余念。
余念冷笑一声:“怎么,本公主不能讨厌你么?莫非这宫中众人都得喜爱贵妃娘娘不成?”
红瑜闻言竟丝毫没有生气,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余念说了什么。
“公主的嘴可真像刀子一样,戳着本宫的心窝子呢。”
她嬉笑一声,随即走近余念的身旁,用着仅她二人能够听见的耳语道:“那公主,应该不讨厌李鹤霖吧?”
原本面露不屑的余念脑中瞬间嗡嗡作响,目光犹如刀锋般刺向红瑜。
“殿下这是怎么了?”红瑜不紧不慢地反问。
“李鹤霖?是谁来着......”下一刻,余念便恢复了那不屑又嫌恶的嘲弄表情,“好像是那个摄政王府门客?”
红瑜挑了挑眉:“公主想起来了?”
“不过一个小小门客,根本入不了本公主的眼,贵妃娘娘怎么关心起那样一个小人物了?”
“小人物?哈哈哈哈哈哈......”红瑜放荡的笑声一阵阵地传入余念耳中。
余念皱了皱眉,心想该是某次练习之时被她瞥见了,可师父怎么会没有察觉有人偷看呢?
这不可能,师父武功天下一绝,没有人能够逃过她的法眼。
“公主殿下,本宫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那李鹤霖,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接近你,可说不准要对你做点什么呢。”
“贵妃娘娘真是说笑了,本公主与她不过见过几面,都算不上认识,她如何接近我?”
“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红瑜眯起双眼,用着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她。
余念不再理会,扭头就走。
她心中不安,于自己倒是没什么,被父皇发现她拜师练武,最多责罚几句,她自己给自己按一个“淘气”的罪名便可。
但李鹤霖不同,她并非皇家,父皇想杀便杀了,况且她还是摄政王门客,身份敏感,若被父皇察觉她与公主十分亲密,怕是大祸临头。
余念忽然一顿,她......她是摄政王门客,她是......皇叔的门客。
红瑜的那番话又在她脑中回响起来。
“她接近你,可说不准是要做什么呢。”
余念默默掏出腰间匕首,抚摸起那朵梨花的纹路。
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疑神疑鬼,无论如何,她能够感受到李鹤霖的真诚。
李鹤霖想要做什么?
她和自己说过的,如果自己在摄政王府呆不下去了,余念便是她的依靠,她的后盾。
是啊,她就是想要找一条退路所以才接近自己的,这是人之常情,余念十分愿意做她的退路。
这位贵妃当真厉害的很,三言两语就能迷惑他人的心智。
现如今,余念只希望这阵子李鹤霖先别来找自己了,等风头过了再见也不迟,见不到的日子里,她会独自认真练武,不让师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