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获得这块布的,但郑霄却对这幅画喜欢的紧,时常取下细细观赏。
他每次都小心翼翼避开月泉淮的视线,怎么还是被大哥发现了!
“来,你也试着写几个字。”郑霄将刚才的字收好,在一排笔中随意选了只顺眼的,蘸了墨,写下第一个字“长”。最后一捺还未写完就没了墨,刺拉地留下一个长点。
郑霄尴尬地歪头看向大哥,只见青年向后仰头,嘴角比昨晚弯月还要清凉,眼中流出星星点点的调笑。
月泉淮从笔架上拿下一杆白色羊毫吸好墨,又从郑霄手中取走他手上的狼毫,“试试这杆。”
羊毫容易濡墨,写出字来圆润丰满,适合初学者。郑霄顺利地写出了“澜”,他满意地看了又看,决定落笔继续写第三个字。月泉淮看郑霄迟迟不动,以为弟弟自觉惭愧不忍下笔。
遂伸出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郑霄的手指上方,盈盈虚控,“写吧。”月泉淮并没有直接用力把控,却在写字时揉力道轨迹于郑霄之笔,亦如二人一同练剑,无需言表就配合默契。
这一“月”字写得板板正正,笔锋颇为柔软含蓄,“不错,以后每日同我练字。”指尖的温热离开了,郑霄听见大哥又笑道“我从前竟放着你只练武了?”
郑霄本欲将纸收起,却被月泉淮抢先一步拿走,“这张就贴在这桌前吧,每次练字时都能看见,自然就有动力了。”
“你说小笑哥俩现在住在小少爷的练功房,不用给他们收拾屋子了?”侍卫长听闻汇报后表情微妙,挥手让通报的小仆退下。
“那两个家伙架子可不小,尤其是哥哥,整日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自然不愿和我们共居一处。”另一名侍卫插嘴道,“斋村大人这么器重他们?还是他们耍了什么手段?”
侍卫长摇摇头,那两位少年确实行事超于常人,但也不会没理由地有此种出头鸟之举。“明天就要送货物去熊本了,路途遥远,大家抓紧休息。”
“是啊,那俩海猴子能住好房间休息,我们刚回来又要出门。”面对同僚们的讥诮,侍卫长叹了口气,决定回来后好好问问情况。
自从回到宅邸以来,斋村便足不出户,整日忙于接待络绎不绝的访客。其他侍卫们都被派遣去护送货物,唯有月泉淮与郑霄两人留守身边,作为贴身护卫。
对此安排,郑霄心中哀叹。原本他还打算趁此机会跟侍卫队长学习日语,甚至抽空去打探些情报,如今职责在身无法实行了。
他和大哥像屏风一般立在会客厅,大门以及斋村身边的各个角落,承受着来自各方审视的目光。偶尔有院内仆从上前搭话,郑霄只能报以笑容并用手势回应。
本来只是尴尬无聊的日子到第三天变了样。因为护卫工作,郑霄和月泉淮都是轮班吃饭,而今天他在后厨发现了一碗“瓜子饭”,吃下后闹了一下午肚子。
斋村闻讯后立刻询问了厨房伙计。原来,那是本该给门口柴犬调理便秘的特制巴豆狗饭,厨娘一时忙碌忘记将它从灶台上移走。
厨娘诚恳道歉,郑霄也认为是自己疏忽进食所致,大方和解了。但他不知道,这个关于海上英俊小武士误食狗粮引发腹泻的故事迅速在府中传开了。
“听说这小武士脾气好,一点不生气,和那些动不动说自己被侮辱的可怕武士完全不一样。”
一位胆大的小丫鬟在奉餐时调皮地为郑霄耳畔插上一朵鲜花,郑霄友善地接受了这份善意的小玩笑。自此,越来越多的仆役开始找机会与郑霄逗趣。
斋村会客时一般由月泉淮守在内厅,郑霄立于外厅,更给了仆从们接触机会。
尽管有时感到些许不悦,但在语言沟通不便的情况下,郑霄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并借此机会从仆人们那里学习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的日语名称。
但很快大家就不太愿意再进行这种学习小游戏了,郑霄虽疑惑也无从询问。
然而不久,原本无伤大雅的嬉闹中开始掺杂了不良用心。先是茶壶中冲泡的茶叶被换成了夹竹桃,又有晾晒的衣服被胭脂画上桃花。
当他回到房间时,发现一个小童正站在书桌前,他刚于中午完成尚未给月泉淮观看的字帖已被胡乱涂鸦覆盖。
委屈冲上心头,小童慌乱解释着什么,郑霄听不懂只觉得烦躁。他抢过宣纸,将人带到门外关上了门。
隔日,府中的众人纷纷对他避而远之,然而郑霄察觉到,即便他看向别处,仍有几束目光从四面八方向他投来,伴随着低低的议论声。
陌生的语言渐渐化作萦绕耳边的魔咒,斋村曾说过等侍卫长回来就安排对方教他们日语,此刻,郑霄已然失去了学习的心情。
这其中的大多他并未告诉自己大哥,月泉淮近日专注于查阅室内的各类典籍,其中不乏汉字编写的书卷,而郑霄只在一旁静心练习书法。
直至今日,府上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宾客,斋村先生喜形于色地亲自出门迎接,来者是一位同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