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如剑的巨喙破开郑霄的护身气场，疾速刺向她持剑的手臂，未待痛感传至，殷红的鲜血已瞬时涌出，浸染了白色衣袖。

这群飞鸟竟然能轻松应对自己的气剑防御，基础剑招与气场亦无法再困住它们。

转眼间三天又将过去，在一次独行小憩之际，郑霄遇到了一棵仅有一只迦楼罗栖息的果树。想要被月泉淮夸赞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她果断攀上了树。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武功，对付一只大鸟怎么也能全身而退，却未料到迦楼罗仿佛具备某种学习能力，之前奏效的剑法此刻已失效。

“你们还开学习交流会吗。”郑霄捂着逐渐变得冰冷的右臂，狼狈地跳下了树。

月泉淮此时应该还在营地中，郑霄脑中一片慌乱，她的半只袖子已被血渍染成了淡淡的粉色，急需立即止血包扎。

但她却不敢拖着这条胳膊去找月泉淮求助，害怕他对自己不自量力的行为感到不满，更怕因此降低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随着血液的流失，郑霄感觉全身温度骤降，恍惚间做出了独自处理伤口的决定。只是啄伤而已，不会有事的，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回想起来，先前寻找用于编织草叶时，月泉淮曾向她指认过一种名为仙鹤草的止血药草。郑霄当时以为月泉淮在暗示自己之后的对练要出血，惊吓中牢牢记住了这种药草的外貌与味道。

未想到此时竟排上了用场，她向山上缓步而行，一路收集了不少仙鹤草。

郑霄以尚未僵硬的手指迅速解开盘扣，将上衣褪至腰间，又艰难地撕开粘连在伤口上的布料，只见伤口皮肉翻开，略微骇人。

她扯下腰封，咬住一端，左手配合紧紧束住伤口；接着抓起一把仙鹤草放入口中嚼碎，而后敷在小臂伤口上，看着药汁缓缓渗下布料。

郑霄背靠大树，感受着自己依然有力的心跳，深吸慢呼，此处视野开阔，恰好可远眺海面。

正当她凝视着远方海面时，一只突然从身后伸出的手快速在她右肩，大臂等处重重点下三处穴位。

二指落于郑霄肌肤表面，从肩颈开始滑动，“跟着我的指引运气。”

郑霄凝聚心神，闭上眼睛，顺着那轻盈触感引导的内力流转，几个调息之后，手臂的冰凉感渐渐消散。

“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不用睁眼，郑霄已经从语气中感受到了月泉淮浓浓的斥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正午阳光下，映入眼帘的并非月泉淮失望不悦的面庞，而是波光粼粼的大海，以及冲破波光、表面光滑泛光的庞大灰色身影。

一条鲸鱼从海中凌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重新潜入碧海之下。

“鲸鱼啊！月泉淮！”郑霄张大嘴，紧盯着海面，左手胡乱向身后拍去，试图摸到月泉淮的方位。

这条庞然大鱼再次从水中现身，在空中短暂舞蹈后，欢快地重归大海怀抱，尾鳍高扬，尽显欢愉自在之态。

“我也看到了。”月泉淮不着边际地躲过郑霄的探寻，从郑霄身后走出，同她并排望向海面。

他一路乘船也不曾见过此景，此时也尤为震惊。鲸鱼摆尾，遨游于海，颇为浩荡又任意自由。

那份磅礴恣意的气势与他平日所见的小鱼截然不同，月泉淮触动不已，当即拔出剑，随着心潮起伏挥洒出剑招。

月泉淮的剑势逐渐定型，有玉蟒游龙之姿。背后波涛中遨游的鲸鱼映入郑霄眼帘，令她心头一震：不对，这分明是万里长鲸，纵横波澜。

她看不出剑招的精妙，只觉纵情恣意，浮光跃金，移不开眼。

月泉淮流畅地收势，负剑身后，转身看到仍模样狼狈还在出神的郑霄，深深呼出一口气，“穿好衣服，我们去摘果子。”

郑霄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还如痴如醉的看了月泉淮半天，她赶忙用没受伤的手臂拉起衣衫。

她灵光一闪，这么说月泉淮本就是来寻自己一起去摘果的！他没有把自己当作无用的小孩，而是有那么一点把自己当作，同伴？

无论是月泉淮认为这点小伤无关紧要还是想看看自己强撑后求救的狼狈模样，至少他都邀请了自己同行！

郑霄快速整理好上衣，气势昂扬地站起身，她单手也能结印，区区迦楼罗不在话下！况且自己还有不少招式没施展过呢。

月泉淮听到身后的动静，目光从海面收回，转过身看见郑霄已经穿戴整齐，在尝试用左手挥剑。

这小子虽多数时候不靠谱，但要说他心性脆弱，他在面对困境时又总有毅力和勇气独自应对。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吗，月泉淮摩挲着腰间的门派玉牌。郑霄的学习能力极佳，武学招式运功法则自己教过一遍就能快速领悟模仿。

但郑霄对于招式的运用和完善一窍不通，他自己也发现了这点，这几日不断加练想要弥补短板。可他需要的不是自我练习，而是实战对练。

可惜了，郑霄注定无法成为一方大家。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山径中，对于郑霄今天的行动，月泉淮心中明了郑霄今日的行动背后，其实与她近日刻苦加练的心态如出一辙：郑霄面对身为老师的自己时过于焦虑。

自己有同样绝伦的学习能力，并且具备郑霄所欠缺的悟性和创新力，实战能力更是让对方望尘莫及。

尽管平日里郑霄总爱咋呼，但要紧时真正摔惨了却不吭声，坚持对抗的性子他还是颇为喜欢的，所以此时他准备安慰下这个深受打击的后辈。

走在前面的月泉淮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不必焦急。”

郑霄颇感惊讶，难道月泉淮真的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确实太过急于想得到对方的认可了。欣喜的涟漪在她心中泛起，“我会努力的。”

话音刚落，月泉淮已跃上枝杈，这几日泉映千山的剑法郑霄也见识了不少次，但战斗中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平静之中却有山峦浩荡之势，好不精彩。

眼看又有一只迦楼罗飞入战局，郑霄回过神来，左手掐诀，施展七星罡气，将月泉淮身前的一直迦楼罗牢牢定住，又快速唤出气剑飞入战场。

抓住几只迦楼罗应对气剑的时机，月泉淮一连斩伤两只巨鸟。看着仓皇飞走的大鸟，月泉淮转身去摘果子。

虽然数量上的压力让他应对起来也稍显吃力，但郑霄并不会主动找一群鸟挑战。月泉淮瞥了一眼郑霄的胳膊，血已经止住，衣衫上的红色逐渐转为深褐。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听到月泉淮不准备越过这个问题，郑霄低头答道：“我看到一只落单的鸟，就上去摘果子。没想到它破解了我的剑招，我一个不注意……”

月泉淮听罢，边走边思考，之前几次摘果都是郑霄出手，他自己并未过多施展。经此一战，这些大鸟岂不是连泉映千山都能应对？

他在惊讶之余，又感到一丝期待，若这岛上真有如此好的陪练对手，他招式的精进与开发定会进展飞快。而郑霄，多与此种巨鸟交战刚好能补足其短板。

跟在月泉淮身后轻声啃果子的郑霄看到月泉淮突然转身对她露出的笑颜，立马打了个冷颤，心里暗暗祈祷月泉淮别又想到什么严酷的训练方式。

回到营地后，郑霄迅速瘫坐在地，一路上她全凭内力支撑，早已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