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看也不看那两人,怒斥嬷嬷。
岑亭泊在边上看着,隐约猜到什么,可自己只能装糊涂。
那人他认得,是宫中禁卫,地位远在他这个伍长之上,依旧要跪于岑移舟面前,辩解求饶。
岑移舟的权力,当真大到仅在一人之下吗?
听着柳如眉呵斥嬷嬷的声音,岑亭泊一阵恍惚。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无形地转变。
一句凉薄之语突然清晰,岑亭泊震惊看过去,岑移舟眼睛都不眨,说了一句:“奴仆胆敢陷害主子,岂能留下。”
岑移舟目光缓缓移到柳如眉面上,道:“拔了舌,断了四肢,丢出去自生自灭吧。”
柳如眉少见得没有控制得了自己的表情,震怒过后只能忍下这口气。
说是岑府由她管着,根本没给她半分插手处理此事的机会,不过他没怀疑到自己头上来,损失一个奴仆也不算什么。
她叫了侍从拖走嬷嬷,那嬷嬷连挣扎都没有,一声不吭。
扯出笑打算面上客气一番,岑移舟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直接走进他的房间。
她是不敢跟着进去的,转头带着岑亭泊离开这晦气的地。
半道上却被岑亭泊质问:“昨晚卿卿不是由母亲叫人带走的吗?她怎么会——”
“你想说什么?怀疑我要害你未婚妻?”
怒气没有收着,柳如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时,岑亭泊已经低了头,说:“是我误会母亲了。”
柳如眉盯着他许久,语调软下来:“我是怕你吃亏,相好了那么久,她若是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是定不能进我岑家的门。”
“乖孩子,别多想。”
岑亭泊微微点了头,垂下的眼里闪过疑色。
两人各揣心事,没有再说。
柳如眉心中愈发不安。设计李郦与岑亭泊是岑显宗的主意,但留宿江卿月却是她临时起意,两间屋子,一间特地给李郦准备,另外一间作为障眼法。
但为了彻底断了岑亭泊对江卿月的念头,她不惜冒险将江卿月送进去。
谁知这两件,一件没成!
岑移舟果然是这个家的克星!
柳如眉恨恨咬牙,眼中不甘。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那江卿月,再也无颜见子珩!
宿在未婚夫兄长房中一传出去,她的声誉就此毁了,谁还敢娶她。
柳如眉冷呵,江卿月根本配不上子珩。
江父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必然唾骂她三日不停,还要明里暗里嘲讽她。
只是他此刻人在宫中,只能心急等到下朝回府。
今日早朝未见岑移舟身影,诸位大臣议论纷纷,甚至圣上也微有怒色,一时间谁也不敢触怒圣上,谨言慎行。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被点名留下。
江父心里一咯噔,细想这几日自己言行,确定并未有过错,心中依旧不安。
他跪于殿内,半晌不见圣上有所动静,越发忐忑。
跪了约半个时辰,才听见威严声音响起:“令嫒的婚事,还有一月便要到了?”
江父惶恐,自己女儿婚事圣上都知晓,绝对不会有好事。
“爱卿可想好了如何操办?”
江父斟酌措辞,确定无错,恭敬道:“过几日便会与亲家一同商议。”
“现在还未定下?”
江父不知这话何意,心中揣测出多个意思,却听圣上叫他走。
江父立即叩首跪拜,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出了大殿快步离宫。
上了马车正要摘乌纱帽缓缓,却见还未回府,松了手。
一路煎熬到回府,快步去找江母,直接在正厅瞧见她人,登时一愣。
“你回来了?卿卿呢?”
江母放下茶盏,朝祠堂的方向抬了下巴,道:“你的好女儿,拒不认错,在那跪着呢。”
江父惊愕,抬手一指江母,再一想圣上突然提起江卿月婚事,电光火石间猜到什么,大踏步走向江母,不由分说拉起她,朝祠堂的方向走。
江母也不挣扎,费力跟上他的步伐,两人迅速走到祠堂,只见着那一身鹅黄色外裳的女子跪在地上,连个垫膝盖的绒团都没有。
江父松开江母,上前去拉江卿月起来,被江母呵斥阻止:“江红英,你要是拉她起来,日后就别叫我管她!”
跟过来的汤嬷嬷一听江母喊出江父大名,知她是动怒了,现下更不敢劝人。
这炮仗一点就燃,根本灭不了。
“卿卿做了什么,你要这般罚她?”江父搀扶江卿月起身,没拉得动。
一低头瞧见自己女儿倔强地跪着,眼里都是泪,委屈至极。
“你问她,你好好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江父一愣,问:“昨晚发生何事了?”
江卿月仰起头,模糊的视线依稀可辨认出江父的担忧。
可她只能说出四个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