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像是引断绷紧冷静情绪的弦,争吵升级为争执。不过须臾,对面船只上似乎是禁不住两人大力的推搡,频频左右摇晃着,下一秒,女方猝不及防地跌落下去。
靳熠迟眉心突地一跳,没来得及拦住她,随着“咚”地一声响,身边人也跟着跳了下去。
——
岸边略显潮湿,方才一遭经过妥善处理后,人无大碍,周边围观群众已四下散去。舒灿紧紧依偎在靳熠迟身侧,对面是刚刚随同落水女方一起的男人,情急之下,他没能反应过来,现下明显带着几分局促和示好。
靳熠迟在舒灿上岸之后便将衬衣脱下,裹在她身上以防着凉,本想着立刻就回去,一转身却又被男人缠住。此刻他内搭的白衣也有些濡湿,露出劲瘦的臂膊,隐约可见其腹部肌肉的轮廓,他长身挺立,眉宇之间颇有几分不耐烦,嘴角绷紧,俊秀的脸庞更显得冷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更何况他现在确实濒临生气与愤怒的分界点。
舒灿围着靳熠迟的衬衣深吸一口气,本就习惯的松叶香与寺庙里的檀香融合在一起,萌生出一种特别的气味,使她稍稍心安。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少许,默默给对面的男人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男人讪笑着表达歉意,夹杂着几句真诚的关心与赔偿问题。
靳熠迟根本不领情:“你确实该抱歉。一是公共场合大声争吵已是不妥,而且还因争吵引发了社会问题,浪费资源,破坏环境,影响旁人的心情;二是自己的问题竟然不想着解决,妄图武力镇压,她如果日后想要告你,我可以做人证。”
“我太太一向乐于助人,胆子大行动快,而且做事情从不犹豫,比起她来,你简直是废物。”
话说得如此犀利直白,对面已微微变了脸色。
舒灿急忙冲上前去,眼波流转之间,满是笑意地开口:“有话好说,我先生他性子一向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他也是担心我。”
婉转一番,倏然转折:“刚刚那一番话,他说得对,我非常赞同。”
方才在船上她也看得清楚,男方从后面推了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是他们的事情,其他的到此已仁至义尽。
她一把拽住靳熠迟的胳膊往回走,对方假意挣揣了两下,任由她去。
舒灿心下腹诽,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着靳熠迟之前生气的模样,只是憋在一旁不说话,眼下这般行径,可谓是气极了。
一路无言。
等到回到酒店房间后,舒灿仍在绞尽脑汁地想应对方法,只是他不说话,该如何开口?
思及此,她刚刚摆出一副笑脸,便被兜头罩了件干净的衣物,对方只冷漠地留下一句“去洗澡,别着凉”。
舒灿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强制性地带到了洗浴间,暂且作罢。
半晌,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长衣长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了出来。屋外,靳熠迟慵懒地靠坐在沙发椅背上,闭目凝神,听见她的动静后,才掀了掀眼皮,然后又阖上眼睛,似是不为所动。
舒灿凑上跟前,气鼓鼓地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她头发半湿着,发尾凝成的水滴顺着衣襟缓缓流下,于起伏处汇成一团,久居不下。偏偏她恍然未觉,半侧着身子,固执地同他问话。
靳熠迟视线置于其间片晌,倏然间抬眸,直直地撞进她的眼眸里,漫不经心地答着:“没什么好说的。”
这句话完全可以和“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同样列入渣男语录。
排名不分先后。
思及此。舒灿恍然计上心来,开始表演:“你无非就是怪我做事不计后果,莽撞行事,可是我之所以跳下去救她,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同病相怜,我看她可怜就想到自己也可怜……”
话说得越来越没有气势,末了干脆加了几句啜泣。
靳熠迟:“?”
“她说的那句话‘你心里都有别人为什么还要同我结婚?’,我十分感同身受,毕竟遗憾常有,大多数人在结婚前总归是有过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人的,可惜未能如愿以偿。”
靳熠迟忽然轻笑,不知道她这番话是在说谁。
紧接着,她继续道:“你敢说你和我结婚没有片刻的犹豫吗?”
靳熠迟毫不迟疑:“没有。”
“你见过哪个犹豫的最后会成婚?”
舒灿抿唇不答。
当初她结婚倒不是犹豫,充其量算是权衡利弊下的头脑发热?
结婚确实需要冲动。
靳熠迟见她沉默,似是无可奈何,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我不是怪你做事冲动。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太太。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快乐,你如果有事的话,我会很担心。”
言辞恳切般回应她最初的提问。
对于靳熠迟来说,此刻更多的感受是后怕。
他怅然叹息一声,目光温柔缱绻,饱含情意:“毕竟你现在是我深爱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