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舒灿换好衣服后随着靳熠迟下来。
甫一露面,便瞧见一楼大厅里排排坐的几人,舒灿一向处事不惊的内心徒然萌生几分忐忑,尤其是在经历了方才那般境地下,难免升起阵阵窘促。须臾之间,她快走几步,不由分说地揽上靳熠迟劲瘦的臂膊,后者顿足片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厚宽大的手掌回握住她的。
十指相扣,似是安抚。
舒灿满脑子都是在演练即将可能发生的场景及对话,压根没注意到他的亲昵举动。
靳熠迟神态从容,语气温和:“不用担心,有我姐姐在,她应该会很喜欢你的性子,毕竟你们是一路人。”
什么意思?
只有他姐姐?
难道他爸妈不太喜欢我的性格?
舒灿一下就曲解了他的意思。
没等她细想其中深意,转眼间便站在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舒灿顺着他的视线一一看过去,挨个打招呼问好,声音热情而响亮。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他的姐姐。娃娃脸,眼神明亮而炯神,留着栗棕色齐肩短发,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态,笑声爽朗,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意味,与她的长相稍显不符。此刻她挽着右边人的手,亲昵撒娇道:“妈,怎么样?我就说她们感情很好吧,愿赌服输吧。”
舒灿:“……”
靳母戴着方框眼镜,低位盘发尽显优雅,她宠溺地笑笑,紧接着对着舒灿招手,示意她到身旁坐下。
舒灿余光中瞥到靳父好奇探究却又装作很忙的样子以及被赶到边缘化的宋曜扬,忍不住想笑,却又极力掩饰住,随即一脸乖巧懵懂地望向靳母,料想到她将要说出来的话,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委婉地推辞。
下一秒,靳母温柔开口:“好孩子,委屈你了。当初和熠迟结婚,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次来我特意整理了几处房产,地段好,距离你工作的地方又近,以后如果看他不顺眼了,尽管将他轰出去。”
舒灿扬眉,视线对上靳熠迟无奈的目光,顿时藏不住一点儿心思,将刚刚设想的推辞抛到九霄云外。
长辈的心意怎么可以拒绝呢?
她嘴角挂着清浅笑意,振振有词道:“不委屈,真的一点儿都不委屈。”
——
深夜,整个别墅内都陷入了寂静的氛围,舒灿没关注靳熠迟的去向,独自一人趴窝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几乎一整天,她都在陪着靳熠迟家里人闲坐。
本该稀松平常、如岁月静好般自然流逝的悠然下午,因宋曜扬的一句提议,逐渐朝着鸡飞狗跳的方向发展。
天知道她多彩多姿的二十八年人生里,独独没有学会打麻将这一项技能。虽然每逢年节,家里人普遍聚在一起,在酒足饭饱之后,难免会进行每年必备的娱乐项目。
但是她每次都是饭到中途就离席的啊?
就算是待得最久的一次,也没有人敢上来叫她一起。
不知宋曜扬今日下午是起了什么兴致,偏偏要拉上她一起。在舒灿的认知里,她只会用麻将堆城堡,但对上靳熠迟家里人的问询,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句:“我应该是会的。”
然后疯狂查阅游戏规则。
就她这突击学习的水平,还勉强和宋曜扬打了个平手。
简直不可思议。
事后才知道,宋曜扬屡战屡败,每次输了都自罚做蹲起,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真是又菜又爱玩。
舒灿本着贤良淑德的好印象,硬生生地跟着他一起自罚。
一语成谶,眼下是真的伤着腰了。
她委屈得不行,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就在她一人艰难翻身时,门外倏然被敲响,连响三声后,径直被推开。
舒灿应声抬眸,正撞上靳熠迟深沉的目光。
她微微蹙眉,男人似乎是刚刚沐浴过,腰间只松垮地围着条浴巾,上半身几乎是不着寸缕,露出精瘦坚硬的腹肌块条。头发半干,自上而下的水滴顺着侧脸轮廓一路向下延伸至颈窝,许是眯了眼睛,靳熠迟不在乎地擦拭了几下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有一种矜贵自持的气质。
舒灿被眼前场面刺激得一时大脑宕机,她双眸瞠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话不假所思便脱口而出:“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进来了?”
察觉到有歧义,她立即改口:“你衣服呢?”
靳熠迟眉头紧锁,声音里充满着浓浓的疑惑与不解,他两手一摊,无奈道:“我也想知道它在哪里。”
舒灿所住的房间本是二人结婚前靳熠迟的屋子,因他们未居一室,靳熠迟自来后便很是自觉地搬到了客卧,料想着不长住,也就没有多布置什么。谁知道从隔壁浴室出来后,客卧的几件零散的衣服会不翼而飞?
就在二人僵持时,门外忽然涌出一道奇怪的声响。
片刻后,“咔哒”一声,显然是落锁的声音。他们甚至依稀能听见屋外人鬼祟的脚步声,像是落荒而逃。
舒灿:“我想我知道是谁拿了你的衣服。”
靳熠迟明显也猜到了,轻哼一声便朝着舒灿的方向走去。
靳熠迟:“我本来也打算过来。”
舒灿挑眉,心下腹诽道难不成榆木脑袋开窍了?
然后便听得他云淡风轻地开口:“按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