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还是如他走的那天一样,阴沉沉的。马车没去范府,一路直接进了宫。
宫门前盘查时,范闲原本要下车,被前来领路的洪竹止住了。
“陛下口谕,范公子可乘车入宫。”
范闲一撩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洪竹。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恭顺,低眉顺眼,声音不卑不亢,看起来永远只忠心陛下一人。
范闲轻笑两声,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洪公公,陛下派来澹州的太医受我牵连,被来杀我的刺客误伤而亡,陛下可有说些什么?”
“劳范公子费心,随行前去的内侍已向陛下回禀过此事,此乃无妄之灾,那二人已领罚了。”
有洪竹这只老狐狸盯着,那小药童和小太监应当是没什么大事。
范闲撂开帘子,坐着马车进了宫门。
长阶前,早有内侍抬了轿子等候,将人直接送去广信宫。
一如当年他在这里养伤暂住时一样,广信宫内几乎没有什么变动。
范闲和范思辙在这里等到晚上,才接到老皇帝的传召。不过老皇帝只让范闲一个人进了殿内,就连侯公公和洪竹都没能近身侍候。
范闲是坐着轮椅来的,这东西可真是装病利器,一路回来,没有一个禁军对他被废了一事表示怀疑。
箭矢声破空而来,从范闲耳边擦过,打在身后的铜甲上,最后掉落下来。
范闲侧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支箭,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在笑什么?”
范闲不跪拜,不行礼,坐着答道:“陛下准头不错。”
庆帝从屏风后走出,手拎一把弓,仍旧是衣衫不整。“你是在笑朕,如今已射不穿这铜甲了。”
“陛下说了算。”
庆帝随手将弓扔在一边,扶着腰带,踱步至范闲身前。
他手抚上范闲的轮椅,道:“当初,朕总是这个角度看着陈萍萍。”范闲不搭话,庆帝也不介意,他又道:“范闲,你这轮椅里,是不是也藏了东西?”
范闲叹口气,施施然起身,“陛下若不放心,我不坐了便是。”
他站起来,庆帝也跟着他直起身,不错眼地打量着他。
“瘦了。”
“已经养回来不少了。”
“嗯,姆妈是会照顾人。”
“老人疼孙儿。”
庆帝疑惑道:“这是说朕照顾不好人?”
范闲点头:“奶奶确实说过。”
“哈哈哈哈哈哈!”庆帝抚掌大笑,在这空荡的寝殿里,突兀又刺耳。
他笑过,闲庭信步走到范闲面前不足一步的位置站住,距离如此之近,倏得变了脸色,“那对于朕的真气,你想怎么解释?”
范闲看着他的眼睛,好奇道:“陛下这是恢复到九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