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把艺术大赛的入选通知对折四次，藏进了速写本的夹层。

周三的物理实验室弥漫着亚麻籽油的味道，她盯着分光仪里折射出的光谱，忽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江叙今天又穿了蓝色系衣服。深蓝的毛衣，灰蓝的牛仔裤，连腕表都是海军蓝的表带。

这已经是开学以来的第二十三次。

"记录数据。"物理老师敲了敲她的实验台。阮棠慌忙低头，发现记录纸上不知不觉画满了各种蓝色的色块——孔雀蓝、钴蓝、群青...全是她曾在江叙衣服上见过的颜色。

"同学，你的棱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右侧递来三棱镜，袖口露出一截蓝色腕带。阮棠触电般抬头，正对上江叙似笑非笑的眼睛。阳光透过棱镜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彩虹，恰好横贯那颗眉尾的浅痣。

"谢谢。"她小声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温度偏高，脉搏跳动比常人急促。

江叙突然俯身调整分光仪角度，这个动作让他后颈从衣领里露出来。阮棠看见一处奇怪的圆形疤痕，像被什么高温物体烫过。还没等她看清，林小雨从背后猛拍她肩膀："棠棠！你手机在震！"

医务室的陈医生发来短信：【上次听力检查报告出来了，左耳对特定低频有异常反应，方便来复诊吗？】

阮棠熄灭屏幕时，江叙的实验报告被风吹到她脚下。纸页最下方有行潦草的小字：【声波在蓝色介质中传播损耗最小——验证实验12/15】

放学铃响起时，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阮棠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江叙冒雨跑向自行车棚。他今天没带伞，深蓝毛衣很快被雨水洇成墨色，像宣纸上化开的靛青颜料。

"用我的伞！"她脱口而出。

江叙转身时，雨水正从他发梢滴落。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头。阮棠这才想起他的降噪耳机还在自己这里——上周暴雨那晚之后，他再没要回去。

"我送你。"林小雨突然出现，把伞塞进阮棠手里，"但你要帮我个忙。"她眨眨眼，"江叙书包侧袋有本黑色笔记本，帮我看看有没有..."

"不行！"

"是他堂哥江临要的。"林小雨压低声音，"音皇娱乐下季度要推新人，需要江叙以前写的歌..."

阮棠的胃部突然揪紧。她想起报名表上音皇娱乐的标志，想起江叙砸吉他时说的"商业汇演"，想起他后颈那个可疑的疤痕。雨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某种警告。

实验室已经空无一人。阮棠鬼使神差地走向江叙的实验台，抽屉里果然躺着本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她怔住了——

这不是乐谱本，而是一本声学研究笔记。

【9月3日】

*左耳神经性耳聋对800-1500Hz最敏感（参见阮棠2019年听力检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