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高挂于屋顶，无数小灯确保所有人都能有清晰的视角，来看清现场的状况。

而在无数屏幕的中央，观众可以看清这名S级叛忍正端坐在被告席上，四肢被铁环绑在椅子上，上半张脸被封印眼罩牢牢盖住，只能看清肤色苍白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在一头黑色长发的衬托下，看上去像死了三天的尸体。

他并没有阶下囚的自觉，周身的气场平静温和，语速均匀地说出一个个罪证。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筠”并不像凶神恶煞的叛忍，而是像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公子。

这是来自松原世的想法，他是一名普通的维修工，最大的爱好就是下班后去酒馆观看吉川正业和老板娘小宫淑的爱情故事，这个爱情故事早在5年前就进入了全新阶段，他们结婚了，并有了一名可爱的女儿，吉川安。

现在，他就在酒馆里，跟着自己的好友吉屋弓成和一大群围观群众，挤在酒馆的小电视前面观看这场史无前例的审判。

让他们失望的是，这里面没有如同行刑台一样具有冲击力的场景，而是以暖色调为主，看起来庄严肃穆的法院，正襟危坐的官员，和一个看上去比官员还要礼貌的犯人。

一旁的大学生忍不住给他们科普关于法院的严肃性，告知他们除非案件过于离谱，或者案件里的人过于离谱，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肥皂剧里戏剧性的故事。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随着七本彦雄事件的揭露，镜头一下子给到这位来自火之国的代表团成员，又上近景让大家好好观看这张道貌岸然的脸，把他吓到晕厥的全过程记录下来。

一时之间，酒馆里的人络绎不绝，叽叽喳喳讨论现在的情况，更有甚者跳到桌子上大喊“卑鄙小人，快滚！”

刚才还吐槽无聊和犯人太安静的家伙们立刻群情激昂，惩恶扬善的价值观让他们无比期盼这人当场下地狱。

当然，作为接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并且政治素养超群的雨之国人民，他们很快意识到这到底是多么爆炸性的事件。

外国的代表团因为自己国家罪犯的审判而露出马脚，这不单单是一桩丑闻，更是一场政治围剿！

他们顿时猜想，或许这个看起来还算理智的罪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于是就乖乖地和政府合作，把当年的事情全部抖露出来，帮着他们清理掉这些碍事的敌国官员，让敌国信誉受损，在商讨上获取最大利益!

是的，敌国，雨之国的民众可不管什么爱与和平，对于他们来说，这长达大半年的全方面制裁足够让他们对联盟之外的任何国家产生敌意，现在自卫反击战争打赢了，他们有权利让这群该死的家伙对他们进行该有的偿还。

根据雨之国媒体的报告，这不过是一场持续了一天的自卫反击战争，他们成功用绝对的实力赢得了战争，将五大国割裂成两半，并建立特区来解放特区中的百姓。

剩下来的并没有官方说法，但民间普遍认为，又不是时间不够，早就全部占领全部解放，哪用得着画一条分界线，还来一场堪称中场休息的谈判。

雨之国在历次忍界大战中都充当战场，可谓是民不聊生，对于那些有世仇的大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至于那些“特区”，抢到了怎么可能吐出来。

松原世忍不住笑出来，这场审判根本不是什么叛忍的末路，而是一场滑稽的丑角表演。

“哈哈哈，上层肯定都知道了，那个叛忍反正就要死了，到时候就算有一两个是被‘污蔑’的，那也死无对证。而且我相信，根本不用污蔑，黑料都是真的。”

吉屋坐在他身边咂舌，整个人兴奋到脸颊通红，周围一群人开始喝酒，还有一个那手风琴演奏，又唱又跳。

气氛顿时激昂起来，他们对接下来的发展好奇极了。

“关于七本彦雄案件，我只知道这么多。证据可以从我三年前在火之国盗取将军信息中找到，虽然无法定论他偷盗毒品一事，但可以确定他在吉原花街那里确实有过大规模举办吸食派对，并且因为意外导致三人吸入过量，引发心衰，意外死亡，尸体就被埋在海棠屋北面的池塘下方。”

筠话音未落，住在街区周围的人就已经冲进院内开始挖掘。

这样想掩盖证据都做不到了，他们不会比群众更快的。

“我明白了。”

法官沉稳地点了点头，而一直坐在陪审团席位上的远云秋水，此时终于站起来，全场鸦雀无声地看向这位年迈的老人，他们同样很期待雨之国的态度。

“我对于此事感到十分惊讶，与火之国大名上杉先生已经谈论过了，我和上杉一致决定，建立共同的调查组，彻查此案。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我们尊贵的客人进行污蔑，但如果情况属实，雨之国必将对此严肃处理。”

这就代表火之国退步了。

各国大名神色各异，心怀鬼胎的样子也被镜头收纳，展露给全世界的观众评判。

至于观众的想法，除了联盟内部的人，大多被雨之国的尖锐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如此羞辱于他们，实在是让人愤怒，也让他们无法制止的深陷于被鄙夷的惊恐之中。

无法避免的衰落是他们惶惶不安，新一轮的崛起更是让他们恐慌，在硬撑着的愤怒面孔下，是他们沉浸于即将被践踏的恐慌，自己即将从大国陨落被踩在脚下，却因为骨子里对于强者的驯服，无法停止对于强大联盟的相信，产生了自虐般的快感。

“你不觉得这很艺术吗？对于强者，大家总是抱有难以言喻的情愫，即使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也让人会不经意之间想象自己被征服的模样，真是符合人类对于堕落和死亡的美学追求，那种恐惧却像靠近的样子，很适合以油画的方式画到大街的墙壁上。”

黑羽木愉悦地观察千手扉间的任何反应，他认为这位政治头子吃瘪的场景实在是难见，也算报了自卫反击战里的仇了。

千手扉间也不管其他，他知道黑羽木的真面目，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尤为在意，他认为这种种的挑衅只不过是为了乱他阵脚，找到破绽。

雨之国想要在谈判中占尽优势，他也会代表火之国绝不退让。

“你有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会不会因为吞得太快被撑死，把忍村划到特区内部，你是想现在就开战吗？”

扉间瞥了眼正在和其他官员谈话的柱间，有大哥在，他不认为筠或者说黑羽木会翻出什么大浪，把忍村划到特区内部是绝对的战略失误，他们终将为此付出代价。

“这个嘛，我只是个画家能知道什么呢，要知道国防部部长可是幸田先生，我和他认识仅仅只是因为他喜欢我的作品。”

黑羽木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眯着，那副无辜样让扉间想打他。

“不过我倒是有去现场当记者拍照的权力。但不说这个，您不好奇我们是怎么看待战争的吗？”

黑羽木身体前倾，他和柱间一样高，借着左手边的墙和自己的身体，创造出一个暂时的小空间，挡住其他人的目光。

“虽然诸位都不会承认，但目前这形势，或多或少会相信自己输了的下场，这种自虐的心理不知能否缓解诸位面对力量时的不适感，转而扭曲成知道结果无法翻身后的安宁放心呢？要知道，人类为了缓解痛苦，是可以从痛苦中自虐产生快感的。”

黑羽木看向一楼的被告席，笑着道：“筠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他们颤抖了，更别提现在的坏人爆炸环节，我想这足够了。”

扉间终于忍不住，压抑着怒火骂道：“真是疯子，太过嚣张的下场，就是眼高手低被推翻。狂妄的小鬼，别以为老夫会忍气吞声，要杀你，可不用这可笑的审判。”

“不会的，我们可不会被推翻，我们就没踩在你们头上，怎么被推翻呢。这世上不只有征服与被征服……啊……对了……”

黑羽木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观看审判，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相当柔和。

“别总是想着拿武力压我，我是没有我的‘父亲’那般强大，但是我想现在不是比肌肉的时候。比起秀肌肉的行为，这我已经看腻了，老是逗弄同一位未免太恶劣了。”

黑羽木看了眼柱间然后转过头看向扉间：“六月初的事情让我和初代目大人的关系稍稍破裂，比起和他硬碰硬，我对您更感兴趣。”

扉间冷冷道：“无非就是老夫的计划对你产生了致命威胁，这世上不会有比飞雷神更适合转移人的忍术了，你也不想自己依赖的大武器被老夫看透。”

“不不不，二代目大人未免也太看轻自己了，您比飞雷神有价值太多，衡量价值姑且算我的工作之一，我想您的价值需要我亲自出马，这才待在这无聊的地方和您弯弯绕绕。”黑羽木装模做样咳嗽一声说道：“二代目大人，我想我们可以暂时达成协议。”

“协议？你想做什么？”

扉间一副你在说笑的样子，丝毫不信任这个大骗子的话。

“我想您对雨之国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毕竟木叶的情报系统受损严重。我可以让你在筠的审判期间在这里自由行动，初代目大人也可以，当然一些机密地方是不能进去的，能否进去要看您本事。而在此期间，您要答应我，绝对不要和筠，竹，明智烟接触。”

黑羽木看起来相当诚恳。

“虽然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但老夫似乎不能拒绝，那个明智烟是谁？”

扉间正在思考这个协议是否暗藏玄机，就在这时，黑羽木突然向下面的筠看去。

“对于我曾经刺杀风之国大名的事情，我认下。但这件事情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赏金，而是因为土门家族的委托。”

阴谋的獠牙这次要准了风之国大名，这比七本彦雄还要夸张，一国大名的高度可不是他能比的。

“在飞鸟……这位正义，无畏，仁慈的……侠盗……”他说得很艰难，好像承认飞鸟高尚无比的事实对他来说无比痛苦：“他因为揭露罪证的行为，最终惹到了一些人。风之国大名和忍村高层打算除掉他，以支持继承人大公子的土门家族为代价，吸引他前来盗取月白石，让支持风之国二公子的人认为这不是大名之位的争夺。事成之后乘着二公子一家没有防备，再以飞鸟的名义，让二公子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伪造预告函诬陷土门一族，并以杀死飞鸟为由除掉不服自己的家伙，由于被杀的是支持正统继承人的土门一族，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你在胡说！！！”

破音的嘶吼来自于风之国的某位官员，大名本人没那么大胆子，看起来要昏过去了，但还努力撑着自己的“风雅”。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