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了解什么该说不该说以及此行的目的地,毕竟如果是你这家伙在这里也无妨。啊,石仓晴吗?想问有关我的什么事不如去问她吧——毕竟她是让我下手的家伙活下来的最终原因。”
“别形容的那么奇怪啊!!灰谷兰!”我恼羞成怒地抬手就给他一个脑壳蹦,对方反而因为我的弹指笑得更欢。我无奈地叉起腰一本正经地开训:“请坐下,兰君,想喝什么我去给你倒,要好好跟老师聊天比在这里对我开玩笑更重要。”
“我可没有开玩笑,既然是助手不是应该知道吗,那家伙没死的消息。”
“是……我明白。”我缓和了口气眨着眼明快了表情。“所以我才问你喝什么,如果你没有遵守与我许下的承诺,我想大概现在就算晴老师在身边我也应该先跟你来一场决斗吧。”
“决斗这样的话可不是你一个小姐出身的小姑娘说出来的。鹤。”他那本似调侃般的言语此刻终于带上了认真性:“谁动了你?”
“……一个朋友。”
“说着是朋友,却还是动了你。还是你认为他是朋友,他把你当了敌人?”灰谷兰擅长挖苦或者直入弱点的本事一如往常的厉害,我勾起嘴角却并不因此而感到任何的沮丧。“朋友就是互相帮助互相争执互相支撑在走向自我的道路上,所以就算对方没把我当朋友,我将对方当做友人付出了真情实感,这比买卖也不亏是吗?不珍惜我的情谊与提醒说到底是对方的亏缺,所以,兰君,我推荐鲜榨葡萄饮品哦。”
“真是的……”
灰谷兰注视着我的双目,像是放弃某种意义上的感叹一般叹了口气,最终,他坐在了另个懒人沙发上,露出相当罕见的平静神情。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在石苍晴做记录的同时,我半引导性地讲着他的故事。他并不拒绝,如此又提到了“复仇”一事。对此灰谷兰眼中近乎闪过普通人都能看清的狠棘:“替母报仇天经地义。”
“你对母亲的印象是什么样的……?”石苍晴举起果汁杯和他碰了碰杯。那目中狠棘暗淡了下去,却又被缠绕上困扰之色。“会唱歌的漂亮女人……余下没有多少了。”
——“她虽然不着家,但是在关键节日总会回来嘱托哥哥跟我要安安全全生活,要保护好自己。”灰谷龙胆上推着自己的眼镜如此开口道。
“你哥哥对母亲的记忆和你似乎不太相同……?”
“我不知道。”提起哥哥,龙胆缩在沙发里在石仓晴的询问中放下了少许戒备。“如果大哥励志成为谁的母亲,我会支持他。如果大哥想要成为谁的老师,我也会陪同他。如果大哥想要复仇,我自然会跟随他。”
我倾听片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哪怕是成为大哥的影子?”
“哪怕是成为大哥的影子,我们都是一体的。”
龙胆说出这句话时笑容甚至变得有些痴狂,痴狂到我在刹那间有些失了神。作为弟弟受到哥哥关照长大得他,内心究竟又有着什么样的新变化?他是想要成为兰的胞弟,还是想要真正成为灰谷龙胆这独立的人,又或者……成为兰的弟弟,就是灰谷龙胆的使命呢?
望月莞尔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对此还是略有远离之心的。他看起来比起弁庆更加的冲动好斗,弁庆的面相沉着,而被称作“阿饼”的少年则带着浓烈的冲动感。他绑了个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中式发辫,从外表看就能看得出这孩子是相当明显的武斗派。
“哦,石仓老师。”
诶?说话时还是相当客气的。我因对方对石仓晴的尊重用语表示了微妙的震惊,他将目光在下一刻扫视在我的身上。
“她是?”
“新来的助手,你和她差不多,叫她鹤吧。”石仓晴反而对一切流程十分熟悉。“望月君来了有一阵时间了,所以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是椎名鹤。”我连忙抱着书本起身端正冲他鞠了个躬。“请多指教。”
“……”望月莞尔沉默了片刻随后回头看着石仓晴。“在哪里找到这么傻的学生?”
“如果不懂得尊重别人那也不会成为我的学生来到这里了。”石仓晴显得十分沉着。望月莞尔对此嗤笑一声,双腿一岔以相当霸气外露的姿势坐下,身体前倾抬目对视了回去:“说点什么?晴老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望月莞尔思考着措辞后陷入了难以直言的犹豫,他啃啃巴巴地讲到:“如果,用力量把我收服了的老大有了……新的下手对象。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石仓晴愣了愣。“你先前的目标与梦想不是收服‘咒华武’让川崎的机车族们都有一个能够平静飙车的赛道吗?”
“做人做事当然是直接做老大最爽。但如果做不成老大也应该认。”望月莞尔翘着腿似乎很习惯该如何跟石苍晴交流。“有些文化课上的老师只会反对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但要只会反对,我们家的肉铺岂不是早就陷进经济危机里去了。”
“如果……善用自己的力量呢?”
我提出了属于自己的建议。对方接过我调制的冰镇可乐大口灌了半杯一抹嘴,终于正眼看我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武藤提到过的少女吧。”
“啊……你和武藤泰宏。熟悉?”我茫然无措,顺着话题接了下去。
“差不多。类似住隔壁的关系。所以排队吃饭时还是放风总能一起出去。”望月莞尔饶有兴致般的咂咂嘴。“后来我们才知道你跟灰谷兄弟遇到的家伙也是同类人,不过斑目狮音到把你恨得蛮惨。”
“斑目吗……”在歌舞伎町初见后我其实再未与对方打过照面,即便遭受记恨这好笑感与悲惨值也有些让我难以忍受。“那,阿饼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什么啊——回忆真麻烦。哦对,说你抢了他的小弟?”
“诶……”这家伙还是死性不改的将半间修二作为自己可以欺凌的对象吗。“那么就请回应他,我就是抢了。”继而我笑容满面的望向阿饼,对此回以坚定的话语。
“哦哦,所以那个人才……”望月莞尔似乎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抬眼再次上下打量着我,咧开嘴乐得欢畅:“没事,我们的大将会帮你处理的。”
“大将……?”
“能够引领我们的家伙,只有黑川伊佐那。”
听到这句肯定的话语时我和石苍晴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石仓晴神色不改,气定神闲继续道:“成为大将的必要点是什么……?”
“拳头。当然是用拳头说话。”
斑目狮音的再度现身使我有些坐立难安,尽管事前我已经向石仓晴交代了与对方相识的一切起因经过,极道组织的公子哥身份会与毒物相串联难免让我感到背后发寒。这家伙的背景是能派人追打我与阿坚的程度,有些人自身能力不行,但就靠着背景能混上吃一口饭。
“哟,好久不见。斑目。”
斑目狮音变化很大,当我注意到他在脸上纹上了超显眼的纹身时很难不想起半间手上那带有挑衅意味的“罪罚”二字印记。至此,我总算有确凿的证据肯定了对方的“愚蠢及暴躁”。斑目看见我时双眼瞪得滚圆,他咬牙切齿念念有词着我的姓:“椎名、椎名,椎名……!”
“哟,竟然没有忘记我啊。”
本想用挑衅的言辞与对方对峙,我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要与对方进行何等的决战。晴老师在了解到我的经历后摸着我的头说着:“最重要的是发现问题的结症所在,才有可能根除心中的怨恨。”听到这样的话语后,我也了解到应该收起自己的锋芒戾气。
【解决问题第一位第一位第一位……】
“想聊点什么吗,斑目君,对于面前我的助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算什么助手!她只是事件受到破坏的起因!她破坏了我的生活、我的规矩,父亲对我的所有信任,她凭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她,她,哈哈哈哈——”斑目狮音发狂般对我输出着不堪入耳的词汇,接着傲气地昂起头了将鼻孔对向我所在的方向。我从他的目光里看不到任何人,没有我、没有石苍晴,甚至没有斑目狮音他自己。
“等着吧,椎名鹤,你的朋友都会掉进被摧毁的深渊来——!他们都会受伤,全部都会的!要不然,就是他们的存在会毁掉你这个满心算计的女人。毁掉你以为的自由、清白,毁掉你整个人生。”
“是吗。”
我隐约能察觉自己的嘴角勾勒出可见的浅笑。被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诅咒自己的人生所有反击都是徒劳。我此刻的所作所为已然超脱出对朋友的拯救,我面对着斑目狮音,终于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
我想起了佐野真一郎。
真一郎为什么要带自己的兄弟朋友夺取暴走族的第一?第一这个名号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吗?只要成为第一,一切都会顺从人意还是能获得普通人不可触及的荣耀?又或者——一切本是为了所谓的义与青年们真正的“和”,所以在夺得第一后立即舍弃就好。在他的摩托店中,东京原本不羁到出名的少年们,安稳又热切地谈天说地。他们仿佛是在燃烧着属于自己青春。
“那就拭目以待吧,斑目。看看是我会打破黑暗,还是黑暗会打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