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因为这样,同班同学闻言大都会非常敬佩地称赞他:“果然坚桑好帅!连吃饭的口味都像大人!”
被众人夸奖的时候他也会露出开朗的笑。渐渐地有好多同学在吃午饭时偷偷拜托他吃掉一些不爱吃的蔬菜或者是过于辛辣的肉。龙宫寺本就是运动型的小男生,约是很容易饿的缘故,于是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
久而久之他还会替同学们先看看食堂挂板上写着今天的菜单会是什么,转而优哉游哉转回班,站在讲台上气定神闲地吼出今天的菜单。随即双手环胸一脸满足地回我身旁坐下。于是,吃什么的话题总是从我们班最先传开。最初大家恐惧他远离他的情绪也因此慢慢淡化了,后来呢,我们的班主任佐藤小姐就在班会上给他颁发了职务——关于本班用餐时的总指挥。
是否被称作总指挥......其实,我也忘记了那个职位被叫做什么了。
国小时,为了鼓励每个小孩而实施的平等教育,就是除了固定的班委每个同学都要尽可能的参与到班级集体中的事务来。而佐藤老师自称是第一次带国小生,对阿坚这种看起来凶巴巴不好接近的小孩很苦手。她便在很早之前就偷偷向我询问过:
“你觉得,龙宫寺同学能为班级做怎样的贡献呢?”
“他很担心大家的身体健康和吃饭。所以来做健康员怎么样?”彼时年幼的我不甚理解该怎么形容龙宫寺,只能比手画脚地学着他的行动。“今天的餐单是柚子鳊鱼、金平牛蒡、鲣鱼浓汤,还有豆乳!小子们,尽量别给我挑食,否则太瘦了只有被揍得份——”
佐藤小姐看着我的表演忍不住的发笑,以至于我学着学着也难为情地笑起来:“就是这样,老师。虽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但如果是老师亲自拜托他的话,我想无论什么他都能尽可能做好。”
龙宫寺那时就是这种性格。像个天生的小大人,但在闹脾气时又相当小孩气。虽然我也是小孩,可某种程度上女生是总会比男生早熟一些的。以至于和同龄的男生相比时,龙宫寺坚更像是笨蛋大哥一样的存在。这点我无比清楚。虽说在我心里幻想的哥哥一定会更聪明才对......才不会是那种、那种。只是第一次被拉到众人面前夸奖就会露出水汪汪眼神的笨蛋啦。
我看着被佐藤老师拉着手站上讲台,极其不自然耷拉着脑袋的龙宫寺,忍不住地嘴角上翘。他顶着大概是早晨睡醒时根本没打理好,此刻十分显眼、刺毛乱炸的金毛。佐藤老师还顺手摸摸他的头,帮他抚平了些。佐藤小姐讲了好些话我都没有记得明白,只是看着龙宫寺的脸红扑扑的,像发烧了似的,如我见过所有夏日祭的苹果糖一样红。
——我全身的细胞都也跳跃了起来,发自肺腑地替他开心。
“那么,以后同学们在取餐发餐的过程中,记得大家都要听从龙宫寺同学的指挥哦!”佐藤老师笑眯眯地将脸偏向龙宫寺。“交给你没问题的吧,龙宫寺同学!”
“哦,哦!我知道了。”
他僵硬到答了敬语。
“好诶!祝贺你!阿坚。”
我想也没多想带头在台下鼓起掌来,于是同学们也都学着我一起鼓掌。紧接着大家还不受控制地大声议论了起来。有的喊着:“不愧是坚桑!”有的也举着手大声嚷嚷着什么:“我想和坚君一起搬牛奶!”总之一时间班里又乱做一团......龙宫寺在哄闹声中便变得更不好意思了起来,眼神左右飘忽地飞向我,眼巴巴地向我发出了“求救讯号”。
“安静。安静!还在班会!”
女生的声音本身就要比男孩尖的更多。领悟到对方需要解围的信号,我也未曾坏心到把自己的同桌丢在台上继续支支吾吾。班级在我板着脸的喝令声中顿时变得安静下来。佐藤老师也点点头表示了谅解。
“看来龙宫寺同学在我们班上还是很受欢迎呢。那就拜托他以后负责我们的就餐秩序。以后大家一定也要好好吃饭,学会好好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只要表现的足够好,我们还可以被选上和六年级的学长们一起去田地里自己种土豆吃哦。”
“是——”大家拖长了音兴奋地回答道。龙宫寺则抬起头像是确定了什么般向佐藤老师鞠了一躬。“请放心吧,老师!”
龙宫寺下台时,抬头挺胸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好像胸前正挂着他的骄傲一样。我打那时就更想亲近这样的他。亲近为集体和同学做事时总是带着骄傲和责任感的阿坚,我也第一次理解到,替别人开心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在此前,我只知道喜欢这个词语可以用来形容吃食,亲人,又或者地方。但第一次,我知道,可以用来赋予友人的身上。我不认为我做了多好的事,只是我知道作为我朋友的龙宫寺坚没有被他人过度误解真是太好了。
我尽可能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眼角余光看着他扯开椅子又坐回了我的身旁。我两大概无言了一分钟。他先压低声音在我耳旁开了口:“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我不知所措,险些喘不过来这口气。
“谢自己的同桌不用什么理由吧。”他的眼睛直视黑板,嘴巴却仍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佐藤老师在上面讲着什么我都听不到了,我的思绪早已因为他在我身旁变得混乱不堪。那些什么好学生的规矩都抵不过我想继续和他说悄悄话的本能。
“因为你擅长做这件事。这是靠你自己做出的成果,所以你就安心做指挥吧。我会帮你的。”
“你也一样。不过......椎名,你没有不爱吃的菜吗。”
“我吗?”反倒是我被问得怔住了。“我只是不挑食,在家挑食会被老妈骂。”
余光中,他嘟了嘟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后出现的话就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阿坚真是唠叨。”
我们尽可能压低声说着属于彼此的悄悄话。以至于那堂课结束,我基本没有听佐藤老师究竟交代了什么......连老师最后说的实践作业都得向其他同学打听。成熟后再度回想。也许,那是老师对我们年幼的信任所给予了宽容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