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潇咬着唇,抱起肩膀准备最后尝试反驳照夜白——又不是他不请就吃不上饭!非要套近乎。正要开口,照夜白忽然瞄到随他手臂动作拂起、衣摆没能掩住的苍白腰身,也看到了腰线处那几段不太明显的别针:“又瘦了?”
沈顷潇的话被噎了回去,照夜白语气里有股在他听来很做作的无奈:“拜托……也替自己想一想吧,潇潇哥……”分明比沈顷潇还大两岁,却还在用许沅他们才唤的称呼,无形中仿佛照夜白才是M–Genie的成员似的,“分镜脚本上不是写了,下午你们一半以上的镜头都是在跑?到底是什么概念啊,打我犯得上长跑三千米吗?就算要跑也先吃点东西……”
他说到“打我”时,三个人都意识到照夜白是来当反派的,许沅彻底绷不住,大笑起来。沈顷潇意识到两个小孩都被逗得很开心,心也软下来,把两个人往怀里一揽:“问他点最贵的,别拘着。”
看着照夜白把清水空音和许沅吸引了过去,沈顷潇略微慢下脚步,站了一会,转身离开待机室,回了自己的房间。
单人间里完全阴着。沈顷潇没有插房卡,由着室内暗成一片。他背靠着门站了一会,深呼吸几次,才冷静下来。
前些天在悉尼拼盘时,情绪控制得很好,一方面是因为舞台需要全心全意,怠慢不得,也就没空想其他的;另一方面是,不与照夜白见面,也就不至于想起更多东西,比如所谓的“为了和你同上一个音乐节”。
照夜白乐坛出道早M–Genie一天,是M–Genie吃了哑巴亏。但在这之前,M–Genie并不怨恨照夜白——包括沈顷潇在内。哪怕沈顷潇对成员们过意不去,但那仅仅是因为,他是组合里唯一一个喜欢照夜白的人。是愧于己,而不是怨于人。
毕竟,竞争是相对公平的。公司内部的不同厂牌之间有竞争,自然也有企划撞车的可能性。M–Genie新出道、没有人气基础,但这些并不是指责别人的理由。
照夜白能与M–Genie的成员们玩得来,本在沈顷潇意料之中。他的成员们高傲、决绝,心地清明、少年心性,别说记外人的仇,就算队内的龃龉都过不了夜。事情过去两年,恐怕早就没人把照夜白抢的这一天先手放在心上了。
沈顷潇原本也想这样的。
却被照夜白提了起来。以一种看似情有可原,却……最让人难堪的方式。
好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也许,以后如果能忍住不再提,照夜白也不会再替他想起……就这样烂在心里好了。烂在一个人心里。
他靠着门慢慢想,试图等自己平静下来再出门,起码不要在成员面前忽然说些不该说的话——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把沈顷潇吓了一跳,手肘撞在门上,人顿时疼得蹲了下去。
外面在听到撞击声的瞬间停下了敲门,一个试探的问句:“……潇潇?”
沈顷潇捂着手臂,回身给照夜白开门。照夜白探寻般上下打量他,沈顷潇才不太自在地推推照夜白:“没事。手机落在房间里了。”
照夜白在他前面停下来:“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
他递过来,真的是沈顷潇的手机。
“……”
沈顷潇接过,抬眼看到照夜白仍旧凝视他。
“我脸上有花?白老师别看了。”
“没有。”照夜白说,“有蝴蝶。”他仿佛很好奇这只蝴蝶一般,抬起手指想碰一下,又收了回去,大约怕碰花了妆。
“好漂亮。”
代替触碰,沈顷潇听到了这句认真得有些孩子气的赞美。照夜白眼睛里亮晶晶的,目光澄澈而纯粹。
他素颜的样子,和他电影中那些人物如出一辙,像躺在檀木匣子里的钻石,慵懒,有些灰扑扑的,只等日光斜射时骤然折出一片剔透的光。
沈顷潇望着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只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软下口气,像曾经在天保山摩天轮上那样,好声好气道:“等下和小沅阿狸他们俩聊天的时候,不要提你的那张专辑,如果非要提,也不要讲‘出道日期只差一天好巧啊’这种东西。”
照夜白促狭地笑笑:“知道了……说了的话就会被讨厌。”
沈顷潇:“没错。”
“说出来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像我一样讨厌你的。”
他看到照夜白倏然望过来。那种透彻而平静的情绪让沈顷潇心底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