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万!”
“我出八千万!”
“八千五百万!”
“九千万!”
“一个亿!”年轻男客发了疯似地叫道,“我要她,她是我的,我的!”
这个价格一报出来,众人烧得沸腾的头脑总算稍微冷却了一点。
和普通拍卖会习惯预留一到半个月的时间给竞拍人支付款项不同,Masquerade要求客人在竞拍成功后当场一次性付清全款。这意味着无论成交价格多高,客人都没有筹措现金的余裕。纵使在座所有人都是豪商巨贾,一个亿的现金也不是一笔能随便浪着玩儿的数目。
所以,Masquerade不仅是满足权贵们猎奇心的交易地,更是一个较量真实财力的角斗场。
“一个亿一次。”
“一个亿两次。”
拍卖师举起锤子,“一个亿……”
“谁敢。”
角落里,男人淡淡出声,眸底一晃而逝的,是晦暗浓深的妄与欲。
顿时,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啊?怎么我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他。”
“听说这里专门开辟出了一条特殊通道,只对圈子里最顶级的人开放,不限入场时间也不用核实身份。”
“他想做什么?年纪轻轻的,有胆气在群虎口中争羊?”
“哼,一群瞎眼蠢货。”年长客人轻嗤,“难道你们没看见他外套上的家徽?它象征宫家家主至高无上的身份,唯有一人有资格佩戴。”
在诸位贵宾的注目礼中,宫寻阙缓慢站起身来。
除了胸前家徽泠然闪动着暗银色的辉光,他从头到脚一身漆黑,简直就像无底深渊里钻出来的鬼魅。
尤其是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幽陷在高耸眉骨投下的阴影里,愈发显得深邃冰冷,仿佛吸纳着所有光线。
他握住倚在座椅旁的银头乌木手杖,一步一步走向拍卖台。
“笃、笃、笃。”
伴随他的步伐,手杖有规律地发出碰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虽不甚响,却如同一根根无形的绳索,套上每个人的喉咙,又一点一点抽紧。
所有人都觉得空气正被急遽抽离。
明明宫寻阙只字未言,可他周身散发的森然气场实在太过强大,顷刻间就将狂热喧嚣的拍卖会,倾覆成阴沉恐怖的葬仪式。
杖尖敲地的声响在纯银鸟笼前戛然而止。
“宫先生,您是对这件藏品感兴趣吗?”拍卖师躬身上前,“请让我们带您去贵宾室,保证绝对的私密性,您可以安心检查她的完美度。”
顿了顿,谄媚低笑,“不管是被遮住的那张脸,还是别的任何地方。”
他并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会如鬼魅般降临此地,贵宾名单上压根没有此人的姓名。可就算不是客人,甚没有参与拍卖,但仅一个看似感兴趣的反应,就足以让自己无视所有拍卖流程与规则,老老实实将藏品奉上。
宫家家主就是有这样的威信,或者说,令人战栗的恶名。
宫寻阙一动不动地站着,宛如一座黑铁铸成的雕像。
拍卖师开始飚冷汗。饶是他服务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大人物,面对宫家家主时,他也不得不紧张,不得不害怕。
要知道,虽然宫寻阙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绝大多数人都无缘得见。但他那些冷血残酷的事迹,诸如逼得宫家二房一脉集体自.杀,早已如骇闻一般传遍豪门圈。
“您放心,我们事先喂过药,绝对不会发生影响您兴致的情况。”
这次,宫寻阙终于有了反应。他略掀起眼帘,一双黑洞般的眸子掠了过来。
这哪儿像活人的眼神……!分明是残酷冷傲的恶魔,睥睨一只可随意踩死的蝼蚁。
拍卖师腿一软,悚然寒意冻彻骨髓,差点跪倒在地。
“这是钥、钥匙。”他控制住发抖的双手,递上托盘。
宫寻阙拿起钥匙,只需轻轻一转,指骨却用力到发白。
笼门开了。
夏之荧微微翕动了一下鼻翼。
好苦……怎么这么苦。一股清苦至极的雪白龙胆药香蔓延开来,苦得她心口都在发麻。
隔着黑纱,她艰难地抬起目光,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衣服很黑,头发很黑,眼珠很黑,连脚边的影子都像一支插.进地面的漆黑箭矢。强烈的压迫感有如实质,似能轻易将她碾碎。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买主?夏之荧瑟瑟发起抖来。
她看见男人随手抛下刚才还寸步不离的乌木手杖,俯身朝自己伸出了双手。
视界顿时暗了,高峻如山的身形倾倒下来,黑暗的浓影将她整个吞噬。此刻,她彻底沦为了捕兽笼中的猎物,跑不动,飞不了,并且距离猎人只有一臂之遥。
不要过来!
夏之荧惊颤得更加厉害,她想大声呼救,但她不能开口,更不可能有谁回应她的求救。除了束手就擒,她别无选择。
可不知为何,男人就在快碰到她的刹那,生生凝固了所有动作。然后,转身离开,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到底想干什么?
惊惧交加之下,夏之荧额发都被冷汗湿透。
她看不透这个男人的行为,更猜不出他的真实目的。反正自己都是他的所有物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就算要伤害自己,自己也只能咬牙忍受,不是吗?
虚脱般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夏之荧从未如此疲倦。她累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沉重的眼帘缓缓阖上,无尽黑暗将她彻底淹没。
意识消失之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这样睡下去吧,永远永远别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