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双手抱着胸在地形图旁边踱步,自顾自的说了许多。
也没见身后的青年开口。
她转头看向耷拉着脑袋形似小狗的裴衡之,看着他的病容到底于心不忍。
杨初转身快步走出去招手,准备让人将他扶出去了。
裴衡之这时却张了口
“大帅要救百姓那势必就要北狄打开城门,而百姓们必定都会被他们控制在城中心严加看管。所以并不好救。”
杨初听闻刚抬出去的脚“唰”的一下就收回来了。站在原地接着听裴衡之说话。
青年见杨初的身形顿在原地,便知道这番话她听进去了。便接着发挥:
“为今之计只有强攻,将北狄逼回到安平城中。朔城百姓才能得救。”
他此言正是杨初这几天思考的对策之一。
只是此法代价太大,而且并不可控。所以杨初将此法放在了最后。
杨初转过身,眸中神情复杂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说:
“可如此必要让我镇远军犯险。如今强攻虽有胜算,可并不是最好的点子。”
青年慢慢起身转身看着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杨初说:“为今之计,只能强攻。”
裴衡之扶着有些隐痛的腰走到杨初身边跪在杨初面前:“大帅烧了他们的粮草,可这几日北狄并没有借机寻衅滋事,可见他们还没有从这件事当中缓和下来,等他们完全缓和下来,此计便无法施展了。”
杨初快步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青年扶起来,握着他的手将他牵到了他方才坐到的椅子上。
裴衡之有一瞬的错愕,但只有这一瞬,便立刻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杨初见他安稳坐下后随即开口问他:“你要如何?”
青年面色波澜不惊缓缓开口:“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他作势又要站起来,杨初手里用力一把把他摁在椅子上语气和缓:“你说,不用动。”
被强行摁回去的裴衡之没办法,就伸出长臂在前面的地图上描绘。
“先带从大队人马正面佯攻,在从北面围困朔城,让他们失去安平增援,来一招瓮中捉鳖。”
裴衡之手指的那个地方杨初知道那是一片密林,骑兵不可往,但步兵可往。
杨初迅速在脑子里推演战场,在不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极其安静。
在一盏茶后杨初又开口给裴衡之抛出了一个问题。
“若是北狄狗急跳墙又该如何?”
青年将自己的手臂放下去,脸上露出温润的笑意,语气也含了一丝笑意开口。
“昔日刘邦埋伏项羽,十面埋伏下尚留一丝生机给项羽。我们此番一为百姓,二为攻城。意并不在全歼北狄敌军之上。”
“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的道理,大帅比我更明白吧。”
裴衡之在没有进南阳军的时候就听说过杨初当时比较有名的战役,当时的他只觉得是夸大其词,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了解兵法的女子。
可...当他见到杨初的面后,便知道这次他还真猜错了,杨初就是这么的一个奇女子。
犹记当初她拿着一柄长枪的飒爽英姿,至今还留在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磨灭印记。
“而且我打听到这次坐守朔城的是北狄主狼声的世孙,此子年纪尚小是第一次随祖父出征,他一定会退的,殊死搏斗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杨初见裴衡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神露出了欣喜之意。
至少杨初曾经是真的欣赏如骄阳烈日,充满生命力的裴衡之。
她慢慢的走到坐在椅字上青年的身旁说:“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智,信,勇,严你都有,唯独缺了仁。”
她将手轻轻放在裴衡之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为将者是保卫家国的先锋,可若不将百姓放于心中,那他护佑的这片山河究竟又有何意义?”
裴衡之转头看着搭在他肩上的这只手。
那只手是很明显的女人的双手,不算大,修长有型。他不禁想若是这双手用来绣花也一定极美,可这双手握着的却不是绣花针,而是长枪。
这大晟浩浩山河,社稷安稳如今竟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此时的这种感觉,在他的记忆里极少有女人的身影,从小双亲离世的他,早已忘却了母亲的存在感觉。
后来被人捡回去,便开始数十年如一日的学习文韬武略。
再长大时,他真正的性情早已不知埋藏在何处,只是一味地完成任务,让主子点评自己的功绩,女人更是碰到没碰过。
裴衡之面色松动,看着杨初的脸,心突然被揪了一下酸疼酸疼的情绪蔓延开来。他语气内疚“这些道理以前并没有人给我讲过。”
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青年,杨初竟有些心疼。她在用他之前调查过他,可结果并不如人意,他的许多事被人刻意掩藏起来。杨初只知道他自小双亲离世沦为孤儿。
“没关系,这些道理是我父亲同我讲的,以后我慢慢教你。”她说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留给他一些自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