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日子清净,没有杂七杂八的琐事,生活也简单至极,连时光都好似被拉长了。
这些日子,顾清远都忙着修缮房子,江云有心想要帮忙,但修房子多的是搬搬扛扛的活儿,又累又脏,顾清远说什么也不让让插手。
江云通透,自然知道男人是疼惜他,便主动揽下一日三餐,家里菜肉都齐全,他换着花样的做,连带着厨艺都精进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平淡舒心,明明才半月有余,却似已经过了好久······
顾清远锁好院门,转头看见江云正望着下山的方向出神,以为他还对那日发生的事儿心有余悸,于是将自己的大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捏了捏,“要是不想看见旁人,咱们就走小路。”
从山上往镇上去,苏禾村是必经之。但要想绕过去,也不是不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与苏禾村仅隔着一条河,因着河岸旁草木繁茂,遮挡了视线,轻易不会被人瞧见。
便是到了这个季节,河畔边的芦花依旧繁盛,有风拂过,便如一片轻盈的雪海,左右摇摆,可谓是天然的屏障。只不过路窄,碎石又多,从山上一路下来,要耽搁不少时间。
素日,顾清远进出都是走这条小路。一来,少遇见人,清净自在。二来,也可减少许多纷争。
他脚程快,又走惯了山路,路难走些也无碍。只是江云鲜少赶远路,一路上崎岖不平的,怕是吃力,这才想着走大路。
眼下,瞧着江云的神色,顾清远又改了主意。
那日的事,他虽未开口问,可从众人七嘴八舌的闲话里,也能将事情拼凑个大概。一个小哥儿在婚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况且还有江家那队黑心肝的夫妻,江云的日子想来也是艰难的很。
“没事儿。”男人手掌温热,指根处还有不少老茧,想来都是拉弓留下的,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江云慢慢将手抽出来,又缓缓的覆在男人手上,“这些日子过的太安稳,以前在村里的日子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有些感慨罢了!”
想起秦家和他那黑心的哥嫂,心中多少还有不甘,只是抬眸看向顾清远的瞬间,翻涌着的情绪都归于了平静,转为了唇边的一抹笑。
天空高远而苍白,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投下斑驳的光晕,草木已不似夏日时的繁茂翠绿,只剩下一片片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多了几分萧瑟孤寂的冷意。
江云从未进过山,以前钱丽枝还指着他能卖个好价钱,自然将人看的紧紧的,生怕出了岔子,影响她要彩礼。上次他落水,人都昏昏沉沉的,还是顾清远把他背回来的。
眼下,瞧着四周倒是有几分新鲜,走的久了,这种新鲜感过了,才生出几分胆怯。
许是山里人烟稀少,草木生长肆意,不少枯黄的野草都有半人高。虽说少了夏日的生机,却依旧挺立,掩映在树丛间,形成一片片幽暗的角落,给寂静的山林,添了几分神秘与诡谲。
四周的静谧,仿佛凝固成了一片无形的压力,让江云心里觉着有些发毛,脚步都沉了几分,他下意识的牵住顾清远的衣摆,小声问:“这里会有野兽蹿出来吗?”
察觉到衣角处传来的细微拉力,顾清远转头,就见江云皱着一张小脸,透亮的眸子有些不安,像是迷失在林中的幼鹿,既惶恐又无助。
这样的江云,落在顾清远眼中可爱又可怜,让人心里都软了一块儿。他牵住那只捉着他衣角的手,缓缓握了握,顺势环上江云的腰,将人抱到了板车上。
板车平时都是拉东西用,两边并没有挡板,怕路上颠簸,江云掉下来摔了,他又把人向里抱了抱,才开口解释:“别怕,野兽都在老林子里,轻易不会到这边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倒是抚平了江云心头的不安。
江云喉咙里轻轻溢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嗯”,那声音仿佛被晨露打湿过的羽毛,带着不可言说的温柔与娇羞。腰间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热,惹得双颊也烫的的厉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四周的林木在冷风中摇曳,偶尔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空灵悠远,为眼下的安静,添了几分活力。两人都没再开口,倒是也不冷清。
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熟悉,江云的心里多了些坎坷,他不怕遇到秦家人,倒是怕遇见江天夫妇。依着他哥嫂贪婪的性子,只怕见他好好活着儿,又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不想牵连顾清远。
好在他们出来的早,村里人影稀疏,好些人家的烟囱还冒着白烟,显然还没用完早饭。此时也已经过了农忙的时候,正是一年中清闲的光景。忙了一年,大伙也愿意趁着不忙的时候多歇歇,毕竟来年还有的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