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秋收已过,并不是农忙时节,不用下地出力,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早饭都是以稀的为主,一锅杂面疙瘩汤,配上自家腌的咸菜,就是一顿饭。只有农忙时,早饭会配上些杂面馒头,省的干活儿没力气。
江云知道顾清远一个人,日子过的也不容易,又受了他哥嫂一番盘剥,昨天看病定也没少花银子,眼下说不准把家里能吃的都做了。自从爹娘过世之后,还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顾清远给江云递了筷子,见人一直没有动静,盯着桌上的饭菜红了眼圈,还以为是吃不惯。他自小生活在山里,素日打交道的除了老猎户,就是山里的野兽,一个人日子过的也粗糙,如今成了家是得多考量些。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会儿到了镇上,多买些女子双儿爱吃的零嘴,既然两人已经成婚了,他也不能委屈了夫郎。
“先吃饭吧,灶上炖了鸡汤,灶房里还有宰杀好的鱼,晚上咱们做鱼吃。”顾清远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他给江云夹了一筷子鸡蛋,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一会儿我去镇上,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不·····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顾不得将口中的鸡蛋咽下,江云吓得连连摆手,早饭都够丰盛了,哪里还用再宰鱼炖鸡,“就咱们两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不用·····总是做肉菜。”
顾清远已经为他花了不少银子,不仅没嫌弃他和秦家的婚事,还对他那么好,江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的开口:“我能吃苦的,家里的活儿我都能做,吃的粗粮杂面就行,我还会做些绣活,拿到镇上去卖也能换些银子,贴补家用。”
饶是顾清远性子清冷,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是暖的。那日被江家夫妻两缠上,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左右他同村里人也没有见交集。可江云强撑着一口气,都不忘替他澄清,不知怎么便动了恻隐之心。
十八两银子换一条人命,怎么都是值的。
他一个人过日子惯了,本想着两人既成了夫妻,日后好好过日子就罢了,他有手艺,也不会饿着夫郎。眼下瞧着江云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不觉生出些别样的感觉,兴许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顾清远手艺不错,连带着江云都吃了不少,饭后江云不待男人动手,自己抢先一步,将碗筷收到了灶房。顾清远知他心里不踏实,也没和他抢,转身进了屋。
江云将碗筷都清洗干净,进屋后,见顾清远坐在床边,摆弄着一个小木箱子,不待他开口,男人就朝他招了招手。
两人离得近了,江云还是有些不自在,迟疑了一下,才在顾清远身旁坐下。
“给你。”顾清远话不多,只把手里的小木箱打开,连同钥匙一并放在江云手上,“以后都交给你管。”
小木箱沉甸甸的,有些份量,江云低头去看,惊的差点脱手,小木箱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瞧着得有个七八十两。他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顾清远。
“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打猎挣的。”顾清远瞧着他吃惊的模样,心下觉着有些可爱,有心想在人头上揉一把,又怕太过突兀,手抬到一半,还是落在了木箱上,将木箱的格层打开了。里头是两张银票,数额都是一百两的,“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以后都交给你管。”
银票加上银子,一共是小三百两,别说江云了,就算是村长,怕是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村里人靠种地为生,幸幸苦苦干上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猎户挣的虽然多些,可也都是幸苦钱,在深山老林里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江云曾经见过下山祸害庄稼的野猪,嘴角生着两根尖锐的獠牙,足足有三百多斤,十来个青壮汉子,才将那头野猪制服。
想来山里的野物更不好对付,顾清远不知犯了多少次险,才攒下这些家当,他哪里能收,连忙将钥匙带箱子推了回去,“不行,这钱太多了,都是你幸苦挣的,我不能拿。再说我也没管过钱,怕是管不好,还是你收着。”
顾清远没接,抬手挡了一下,顺势握住那只白皙的手,触感柔软细腻,与他这等做惯了粗活儿的手不同,怕把人捏疼了,又松了两分力气,“我们既然已夫妻,银子自然要交给你管,管不好也没事儿,我不怪你。”
江云面颊发烫,一颗心砰砰的乱跳,到底是没再推拒,直至顾清远出了屋,他才敢抬头,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让人一颗心都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