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在矮榻上躺了好大一会儿,慢慢冷静下来,才觉得如此生闷气不过是浪费时间。她开始细思起来,究竟要如何才能逃离这座白塔?最终又该如何逃离这座炉鼎?
无道猜测,这座炉鼎可能是用来替仙族的那个老祖宗挑选配偶之用,那这间屋里必然藏有玄坤。矮几上的典籍有无形的字,小小炉鼎里有缠绕的黑气,必然是大有用意的!
可那些字迹已然强行进入柳依的脑海,那些黑气也侵袭入了她的身体,除了难忍的疼痛,还有突然出现的黑池水,就没有其他了,把人平白关押在这里,究竟是想如何?
到底是理不出头绪,柳依只得时刻保持戒备。这里没有阳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唯有肚腹慢慢有了饥渴之感,才让人觉出有虚耗的光阴在流逝。
突然,从塔顶处传来撞钟之声,咚咚咚三声之后,柳依便不受控地从矮榻上站起,她的意志是清醒而抗拒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她开始一步步走向房中间的矮几前,然后就势跪坐下去。
接着,柳依惊惧地看到那份无字典籍再次摆在矮几之上,她的手不受控地直直朝典籍伸去。
想起之前所遭受的痛苦折磨,柳依抗拒非常,她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再动,可是一切都是枉然,她的双手最终还是触碰到典籍,一行行的字迹开始在柳依的脑海中再次飘过,这次的内容虽然同之前不一样却俨然是一套连贯的心法:
撑目冥心坐,握固止思神。触碰双五指,跪坐抱锁魂。
三钟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黑龙搅水津。
鼓漱三十六,黑气满体匀。一气分七窍,黑行虎自奔。
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
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
以侯黑水至,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毕,黑水九次吞。
咽下汨汨响,百脉自调匀。河车搬运毕,想发火烧身。
口诀十二段,子后午前行。日行无间断,万气化为墨。
柳依拼命想要忘掉这些心法,却发现连自己的记忆她都无法控制,越想忘记偏是记得愈加清楚,柳依简直焦头烂额到了极致!就在这时,那小小炉鼎也开始来凑这热闹,再次流淌出黑气,径直从柳依的七窍处涌入她体内!
柳依既不能动也不能躲,只能吓得木然眼泪横流,她可还记得黑气侵体时痛入肺腑的滋味!
可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柳依始终无法控制身体,直待她的脑海中不再有心法流淌,黑气方停止涌入。
柳依失力般直直朝后仰去,这次的疼痛来得更加凶猛剧烈,柳依整个人开始在地板上抽痛得颠起身。上次涌入柳依心田内的黑气仿佛受到召唤,亦是汹涌急速地流动起来,两股黑气混合而成,威力可想而知。
柳依痛得晕过去,晕过去的那一刻便又会痛醒过来,死去活来不外乎如此,痛不欲生亦不过眼下。
好在所有的痛苦都有熬到头的时刻——当黑气停止流淌之时,柳依心田处的剧痛便也戛然而止。屋角的侧门再次显现,小侧门应声而开,徐徐的热气涌出,似是引诱柳依前往沉沦。
柳依咬牙不动,可这次心田处的疼痛虽已止息,她的周身却传来酥麻的微痛,犹如无数只蚂蚁爬过她的周身时每一只都轻微地咬她一口。柳依知道那池黑水的魔力,既解乏又能祛除疼痛之感,但她记得刚刚的心法内有一句“以侯黑水至”,所以这池黑水定然是有助于练就心法的奇怪之物。
柳依趴在原地僵持着身体,周身的酥麻之感却不容她僵持,微痛渐渐转为更加尖锐的刺痛感,及至后来巨变为刺骨之痛。柳依痛得原地打滚,再是承受不住,流着泪开始爬向汤池屋。
这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柳依是被逼无奈,毫无勇猛之气概。
及至泡在汤池中,柳依还在憋屈地掉泪,哭着哭着她便睡着了。
这次,柳依又做梦了,梦中出现的还是那池血红潭水,无道正同她一起泡在潭水中,柳依则是歪坐在无道的双膝之上,她的脸颊正贴着无道的胸口之处,可惜,无道的整个身躯都是冷冰冰的,毫无温热旖旎的气息。
柳依攥紧无道胸前的衣襟委屈埋怨:“你不是说要护我?你可知那些黑气侵体之时有多痛!那钟声一响,我便无法控制自己,不得不背下那些心法,也不得不承受那些黑气入体。你教教我,究竟要如何才能抵制住这些?”
无道缓缓说道:“无论做什么,你都无法抗拒。这里的一切都由他来主宰,你只能被动承受一切。那些心法定然是有助于吸收黑气入体。你所浸泡的黑水入你体,换你血,再之后想必你将流出浓黑色的血。逐渐得,你将彻底转换为他族的一员,或许,这便是他所要择选的目的。”
柳依猛然抬头质问:“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经历这些?那你缘何还让我来此地遭罪?难道你想让我同他一伙?”
“你既已进入虚弥境,便注定会是身不由己的处境。即便我的结界亦只能阻挡死气而无法挡住他的主宰之力。再往后,或许我便无法再入你梦,但你可以仰仗于那典籍之内容,那些黑气可以固你魂,化你境。只要是于你有用的东西,便没有好坏对错之分。你莫要对那些黑气排斥过甚,只要本元清醒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