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甚好,檀月正倚在桌子上翻阅一些古典书籍,慧文若在一旁细细擦拭自己的剑,难得檀月愿意走出幻境,两个人东拉西扯的闲谈,枭神塔外很稀奇的没有狂风,只是鹅毛大雪缓缓将地面覆盖。
看守山门的小妖怪说妙妍来了,还带着画像里的人,薏文若挑挑眉,檀月却自如的点点头,由着妖怪们把妙妍他们带进来。
刚一见楚既苏,慧文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瞪得圆圆的,她差点冲过去给这个凡人行礼,檀月被慧文若的样子逗笑了,她转回目光审视着楚既苏,确实长得相似,慧文若也终于明白,为何檀月对这个凡人上心了。
妙妍拉着楚既苏坐下,眼光都不舍得移开半寸,魂都飘在体外了,慧文若看着妙妍这小女儿的姿态,再看看檀月,见她似笑非笑,心道不好,妙妍怕不是芳心暗许,惹得檀月不快了,她清了清嗓子:“妙妍?”
妙妍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淮阳仙门的弟子楚既苏,近日淮阳不太平,总有妖怪魔物,他师父让他出山游历,我便带他来这里了。”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慧文若打量着楚既苏不知道该说什么,檀月点点头:“那就住下吧。”
妙妍欣喜异常,转头对楚既苏说:“看吧,我就说能行。”
慧文若看着檀月继续翻书,很不在意的样子,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只能随它去,或许真的上天指引,或许楚既苏就是镜川川的轮回肉身呢。
妙妍高兴地为楚既苏安排了住处,妖怪们都围在楚既苏身边,仔细打量着这个面中人,七嘴八舌的叫着:神君神君。好像楚既苏是随侍要与檀月成亲的压寨夫人。
许多妖怪谄媚的替楚既苏打点好一切,让楚既苏受宠若惊,在众星捧月下品得有些局促。
夜幕降临,妙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她还要架车赶月,不能久留,但她说只要有空一定来看楚既苏,小妖怪们也觉察出妙妍有些私心,七手八脚的把妙妍送了出去。
终于清净了,楚既苏坐在精美的房间内,环顾自周,周遭若有似无的清雅香气让他身心愉悦,他起身出了房门,在塔内闲逛,枭神塔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有花鸟鱼虫,有矮山小溪,就像一个小村落一样。
他误打误撞来到正殿,檀月还在翻阅古籍,各种书籍散落一地,连落脚处也没了,楚既苏自觉的走到旁边,把杂乱的书籍一本本合上,收拾好,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书,就席地而坐看一会,看完了再去收拾下一本。
他不说话,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檀月抬眼看见他,也没说什么,将继续低头翻找,两个人各忙各的,慧文若路过正殿,正巧看见这一幕,她不自觉驻足。
慧文若连日来因为楚既苏的贸然出现,一直不痛快,直到此刻,她才觉得有这样一个人也不错,迷璋之戮已经过去百年,他们或许都应该往前走了,比起檀月日日消沉,她更希望楚既苏把以前的檀月带回来。
楚既苏一直沉浸在书里,突然感觉枭神塔外好像刮起了狂风,他
抬头,檀月早不知所踪,殿上就剩他一人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定是自己太入迷了,人家也不好打扰他,思及此,他快手快脚收拾好剩余的书,赶忙回自己房间了。
楚既苏就这样住在了枭神塔,渐渐被小妖怪们接纳,连慧文若也对他宽容了很多,他带着小妖怪们晨起练剑,一个小妖怪发一根小树枝,说这样可以强身健体,殊不知枭神塔内只有他身体最弱。
他还自己堆砌出了一间厨房,枭神塔里的人吃饭都是走个流程,他不行,他一个凡人,一日三餐不能只吃野果,所以给自己开辟了个厨房,每隔几日买些菜米油盐,把小妖怪们馋的口水直流。
妙妍几乎日日都来,她看楚既苏的眼神中,有浓稠化不开的情意,楚既苏自己也觉察到了,每每礼貌回避,都被妙妍闹得无可奈何,有时妙妍来了,他就躲到后山,妙妍追到后山,他就跑到山下。
一来二回,妙妍就知道楚既苏不喜欢她,忿忿不平的妙妍把他拉到檀月房问里,指着镜川的画像说:“这就是你能住在这里的原因!”
这是楚既苏第一次见到镜川的画像,画中人与他的模样一般无二,他心中晦涩,画里的人白袍银盔,眉眼间神采飞扬,是个昂首锐意的少年,他低头不语,这人很显然不是他。
一向开朗热情的楚既苏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几日不出来。
山里的妖怪们日日去他房门口等待,给他摘来了很多野果子,各式各样的机巧玩意儿,楚既苏一概拒绝,为首的那个妖怪每天都用最和蔼可亲的语气关切着他,生怕大王的压寨夫人有什么闪失。
一连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连慧文若都觉得稀奇,有嘴快的小妖怪忙去通风报信,慧文若凝着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她在檀月房门口绕来绕去,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正巧碰见檀月抱着一摞书从屋内出来,檀月奇怪的问:“干嘛呢你,出什么事儿了?”
慧文若从她怀里接过一半书籍,与她边走边说:“楚既苏最近几日都不肯出房门。”檀月推开藏书阁的门,一边脚步伶俐的走进去,一边点点头毫不在意地说:“他怎么了?”
两人看着怀里的书,一本一本归还原处,两人像在聊家常一样,慧文若将那日楚既苏如何见到镜川画像的始末娓娓道来,檀月有些不高兴:“谁让他看的!”
慧文若看着她,一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无奈地说:“妙妍,那孩子心思也不在修炼上,整日儿女情长的,只靠你保她万年长青。”
檀月顺势问道:“妙妍很喜欢楚既苏?”
慧文若点点头:“约莫是吧。”
檀月停下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的摸索着书脊,将藏书阁的门重新落了锁,慧文若去忙自己的事,檀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看着镜川的画像。
这幅像是她画的最好的一副,无论是容貌还是神采,她都尽可能的还原了,这幅画她宝贝的很,为它设了结界,不肯让它褪色半分,日日焚香在侧,有时有兴致,还要给它弹琴。
檀月伸手抚过那画面,仔细看着他的脸,盯的久了,就好像画中的人活了一样,他像平常那样弯着嘴角,她学着他的样子,也弯了唇。
楚既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想要离开,出了山门,又想着须得和檀月打个招呼,告个别,又折了回来,看到檀月房间门开着,就走了进来,正巧看到檀月笑的温柔缱绻,抚着画像,背影凄凄。
画中人偏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他觉得别扭,轻轻咳嗽了一下,檀月悠悠转过脸,一脸坦然,甚至有些怪他扰了好兴致,楚既苏心里委屈更甚,她竟一点无措都没有,可她为何要无措呢,是否是他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楚既苏垂着眼睛不说话,檀月仔细将画挂好,设好结界,将香案整个挪到房间最里面的隐秘角落,还若无其事的交代楚既苏:“我这画宝贝的很,你和妙妍玩归玩不要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