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如海这个人做事确实有时候有点莫名其妙,但说是变态跟踪也是有点冤枉他。他上个厕所出来正好围观了檀辰的包子事件,想起李小树说他家还有一老一小,当即明白这孩子孝顺是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吃。见檀辰一听价格当机立断不要了还有点好笑,又想着照顾人自尊心,特意等他出了店门才找饭店打包。等他启动了车,发现檀辰已经顺着一条直路走到只剩一个黑点,当即开车追了过去,期间试图或快或慢摁喇叭引起他的注意,愣是一点没用。
正好这个下午也没什么事,汪如海干脆不紧不慢尾随其后,直到发现再不交货对方要拐入车辆禁行的坡道,终于不得已狂按喇叭。
汪如海好整似暇地靠边停车,从副驾驶座位上拎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檀辰。
檀辰:“汪先生,这不会是……包子吧?”
汪如海挑挑眉,“是啊,看你挺喜欢吃的,这也是他们家特色,还有花生,本来就让店里打包了几份,结果忘记跟你说了。”
檀辰怀疑地看着他,在“你跟着我半个小时不是变态吧”和“汪先生真是贴心”之间犹疑,梗了下道:“那你……您就一路跟着我的吗?”
“怎么会,我问了下树哥你家大概住在哪,他说就在这一站附近的一个坡边,他说还是某次听你奶奶说年纪大了上坡腿脚不方便,”汪如海面不改色道,“我就直接开到这附近了,本来想着碰不到就算了,我就带回去自己吃。”
檀辰将信将疑,看汪如海手伸了半天,手指苍白瘦削,指甲边缘修剪得很干净,黑色戒面在阳光下透着一弯很深邃的光。
檀辰上前一步接了过来,袋子里一个饭盒,还有一包塑料袋装的花生。
“谢谢汪先生,”檀辰有点不知所措地笑,露出几分少年人的青涩道,“这个包子确实挺好吃的,我原本也想带点给我奶奶尝尝。”
汪如海颔首道:“别客气,之后还要指望你的一手信息呢,也别总汪先生了,叫我汪哥,海哥,都行。汪先生听着怪怪的。”
汪如海颇为潇洒地摆摆手,“走了,之后再联系。”
“谢谢汪哥!”檀辰跟他招手,看着他头也不回上了车,一脚油门启动。
檀辰管李小树叫李叔,汪如海管李小树叫树哥,现在檀辰管汪如海叫汪哥,这个辈分突然好像有点复杂。但今天饭局上几人一算,汪如海也就大檀辰九岁,叫叔着实有点奇怪。
算了就这样吧,檀辰目送汪如海的车远去,决定不想太多,之后好好干活,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周末檀春往往都在店里呆着,张望有时候出去跟同学打篮球,有时候也会呆在店里陪奶奶唠嗑,还像小时候一样趴在柜台后面写作业,虽然随着成长,这一隅之地容纳他着实有点憋屈。
檀辰到了店里一眼就看到檀春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织毛衣,张望像个大马猴一样抓耳挠腮写不出来作业。
“奶奶,给你们带了点吃的。”檀辰拉上门,从袋子里掏出了那个饭盒,隔着包装都能感受到热气和香味。
檀春当他是跟同学吃饭,没当回事,见檀辰心里惦记着家里笑得看不见眼睛,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活,拿了个包子。
张望注意力都在他跟谁吃了饭上,听檀春说是跟同学,他总觉得不像,“这包装看起来还挺高级的,你跟谁吃饭去了?”
“趁热吃,”檀辰挑眉,塞给他一个包子,“跟李小树老板,进行一个年终总结,回顾辉煌过往,共创精彩未来。”
张望狐疑地接过包子,“他怎么突然请你吃饭?”
檀春也被张望引起了注意,“李小树是那个打印店老板?他不会要把你拐到哪里打工吧?”
檀辰随手给了张望脑瓜一下,现在好像也讲不太清楚,想了下决定省略一些细节,跟檀春解释道:“李叔知道我们家里情况,介绍我去给他一个亲戚帮忙,看看什么文具好卖,人家吃饭顺便带上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檀春仔细品味了下这个包子丰富的内馅感觉自己也能做,另一方面听檀辰讲觉得还是比较放心的,李小树她也见过,老太太看人准,判断李老板除了懒点还算不错。
檀春吃了包子又喝了口茶道:“辰辰啊,我还是放心你的,但是吃人家嘴短,要是让你做什么不乐意的事,也别委屈自己。”
张望马上接着说:“是啊我看李小树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天天躺那神神叨叨的。”
檀辰跟檀春笑得灿烂,暗自拧了张望胳膊一把说:“知道啦奶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常说的。”
檀春没念过什么书,也认不得几个字,就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这么句话,三不五时就会跟檀辰张望念叨一边,堪称檀家朴素入世哲学的基石。
张望包子花生没少吃,但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总觉得檀辰省去了一些重要细节。李小树这个人他也见过,打过交道,成天躺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找檀辰吃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人出现。只是现在檀辰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办法。
檀辰见两人吃得差不多,简单收拾收拾就打算回家了,这么个小店面做点什么都不方便。何况刚吃的这顿饭确实信息量还是挺大的,他想回去大概复盘一下今天的事,按照汪如海说的几件要做的事梳理一下。
感觉只靠自己可能还不够,檀辰心想,男生文具日用品玩不出花来,他跟张望平时可能都没注意过有什么流行的文具,可能还得周一问问李绪然他们。
“那可多了去了,”李绪然对于檀辰这个问题很是意外,但很快把好奇心抛到一边,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精致的文具盒进行展示。
檀辰第一次注意到同一个世界人和人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参差。李绪然的文具盒本身就很干净,还散发着不知道什么香味,里面几个夹层放着各种各样的笔和文具,连橡皮都有好几个搭配的颜色和款式。
他自己往往就是最简单的两支笔——一写一备用,外加铅笔和橡皮,而张望的顶多也就在此基础上多两把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