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花千棠身体里的藤蔓,花千棠被扯着被迫向郁明修靠近,脚底板在铁板上摩擦,闪出一点火花。
花千棠道:“呀,没水了,君临,再给点水?”
君临:“……”
风落的镰刃从花千棠面前划过,斩断花千棠的藤蔓,枯萎的藤蔓瞬间消散。
花千棠停止向郁明修靠近,嚎道:“你能不能看着点,你误伤我了!”
郁明修迅速用力的攻击花千棠。
“就是想断了你的藤蔓,”风落迅速挡在花千棠身前,镰刃抵住郁明修的拳头,扭头道,“凌羽你们快想想办法,我来拖住他们三个。”
大不了就是一死。
风落一个扫堂腿把郁明修撂倒在地上。
凌羽从地上爬起来,听着鬼婴和鬼新娘的哭声,能明显听出来,郁明修向这边靠近的时候,鬼婴和鬼新娘的哭声就会变得尖锐,伤心,害怕……情绪都在哭声里出现。
想起郁明修出现时,会有的鬼谣。
“我的新郎啊,你在哪。”
这句词跟鬼新娘刚才说的话是一样的。
还有一些词连起来的含义是,掀开我的盖头,看见的人却不是新郎。
这是不是证明鬼新娘跟郁明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痛苦、伤心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织成密不透风的大网,结结实实把心脏缠绕,包裹。
季书淮被伤心的情绪感染,变得难过起来,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这是被郁明修炼成炉鼎的女子,以及那些鬼婴的怨气。他们停留在笔中,停留在这里久久不散。
太压抑了,季书淮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受到感染,不敢去看每个人悲伤的表情,唯恐看一眼情绪就会深陷其中出不来。
他赶快往前走,往前走是新婚之夜满心欢喜嫁给心悦之人的新娘,她们盖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娇羞等着新郎掀盖头。
她们没等来新郎,等来却是魔鬼。
郁明修杀了她们的丈夫,强行把她们与心爱之人分离。更甚者,郁明修当着她们丈夫的面,撕了她们的婚服,代替她们的丈夫入洞房。
看到这里,季书淮是愤怒生气的,怒骂郁明修不是人,可是这里的压抑的情绪太多了,他生不出气,反而被这里的情绪感染,变得沮丧,绝望。
季书淮想陪着她们一起死在这里。
绝望。悲伤。恐惧。怨念。
郁明修做的恶是在太多了。
现在整个噬魂笔里都是这种情绪。
季书淮走到这里,走不下去了,他不敢想后面是什么,他也不敢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这里的情绪太极端了,极端到他怕自己深陷其中,再也走不出去了。而且,他的情绪已经被这些压抑的情绪覆盖,他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流出泪。
季书淮呆呆的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庞,摸到冰凉的泪水,他在哭。
他的心情跟那些鬼新娘一样的绝望。
灵魂坠入无间深渊,陪伴他的只有孤独与绝望。
鬼婴和鬼新娘挡住他的去路。
鬼新娘还在哭:“帮帮我。”
在大喜的日子被迫与爱人分离,季书淮觉得她们很可怜,心生怜惜:“我怎么才能帮你?”
声音颤抖的厉害,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鬼新娘道:“杀了郁明修。”
季书淮道:“我答应你。”
现在这些鬼新娘、鬼婴都是鬼,吞天有个法术叫号令万鬼,那么是不是说明吞天也可以控制他们。
吞天道:“不行。你的修为不够,你会被反噬,被这些邪祟怨念控制,就像郁明修那样。”
季书淮道:“我知道。我不想看见她们伤心。只要她们能亲手报仇,能让自己的灵魂安息,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
君临让他进噬魂笔,应该就是让他这么做,让这些灵魂安息。季书淮空手一握,漆黑的吞天出现在手中:“来吧,看看你们能不能进入我的剑中。”怕她们担心,他补充道,“放心吧,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有事的。”
“撑不住了……到底怎样才能让这些灵魂消失啊!”花千棠被郁承景和郁承霖打得浑身是伤,绿色的汁水挂在身上,看起来有点恶心。
风落看向正在施法的凌羽:“再撑一撑,凌羽快好了,就快好了。”
凌羽刚舞动坤泽,堵在前面的鬼新娘和鬼婴突然消失了!
“她们……她们消失了……”
风落道:“还不快跑!还留在原地干什么!跑啊。”
三个人一起向前跑,跑到一半又停下了。一向动不动就杀人的风静突然安静下来,放下了手中的镰刃,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人。
风落和凌羽并肩跑的,花千棠跟在后面断后,看见风落突然停住脚步,花千棠疑惑道:“你不要命了吗?还不快跑!愣着干什么!”
“我……”
季书淮看着手中的吞天,看着空荡漆黑的世界,鬼婴和鬼新娘进入吞天里,她们消失了。
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又会是谁的怨魂。
季书淮深吸一口气,张开手,吞天从手中消失,变为黑红相间的指环重新套在食指上。
他继续向前走。
他没想到,下一束光下等着他的竟然是风闲庭。
风闲庭的灵魂被噬魂笔控制,但是他杀人的时候,他是有神志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我风闲庭一生光明磊落,惩恶扬善,从未做过恶事。没想到,有一天,也会遭到如此大的变故。
[管家郁明修突然叛变,用噬魂笔控制了我,让我把刀对准我的爹娘,以及风氏全族。]
[那是我的刀,是我用来保护家人的武器,没想到有一天这把刀会成为伤害家人的凶器。爹娘小妹以及风氏一百三七口都死在我的刀下。]
[镜明台血流成河,充斥着哭闹和惨叫。]
[我在一声声惨叫中成了罪人,不再是爹娘骄傲的长子,小辈们眼中的榜样。]
[我永远记得他们惊恐的表情。]
[更记得小妹说的话:你真的要杀了我吗?哥哥。]
[我知道我应该停下杀戮,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手沾满鲜血。]
[我以为郁明修只会这么折磨我,没想到他们的两个儿子直接把我所剩无几的尊严直接踩在脚下。]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竟然有可以同时和两个男子双修的一天。那简直颠覆了我的认知。]
[床帐翻涌,日日夜夜,永不停歇。我彻底不再属于我了。我的灵魂被郁明修控制,身体被郁承景、郁承霖霸占。]
[昔日谈天说地的声音,全都变成了侮辱我的话,郁承景掐着我的腰,骂我是个贱人,骂我天生适合被男人干。]
[郁承景很奇怪,每次说完侮辱我的话,又会一脸不快,问我为什么不对着他笑。]
[他的大哥郁承霖,就会说,轻点,别弄伤了我。]
[我已经满身伤痕,变成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烂泥。]
……
怪不得风闲庭不愿意醒,怪不得会自毁元神。如果是他遇见这种事,恐怕都不会撑到现在,早早就提剑自刎了。
季书淮走神之际,光束下面的灵魂又换了。风闲庭被噬魂笔控制着杀完人,回到镜明台,郁承霖端着一盆热水,等着他。
季书淮以为郁承霖又耍什么花招,结果他看到,郁承霖轻轻牵起风闲庭的手,引到风闲庭的坐下。
风闲庭双眼都是黑色,无比空洞,脸上的表情更空白,根本不知道郁承霖在做什么。
“少主人。”
郁承霖道:“嘘,我说过,无人的时候你唤我承霖便可。”
风闲庭被噬魂笔控制,只听郁明修的话。
他没开口。
郁承霖轻轻叹息,端着水盆单膝跪在风闲庭面前,牵着风闲庭的手,轻轻擦掉风闲庭手指上的血液,虔诚道:“你最爱干净,容不得一丝脏乱,我来帮你把手上的血擦掉。”
风闲庭根本不懂郁承霖在做什么。
“你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
“闲庭,下次出去的时候带上我好吗?”
“你的手要干干净净。”
他们把他拉下地狱,又想起来他爱干净。
季书淮呸了一声,假惺惺做给谁看啊,风闲庭所受的痛苦不都是你们父子三个造成的吗!!
但是有一说一,不管是郁承霖还是郁承景,他们私下里对风闲庭都很好,虽然风闲庭没有神志,依旧把风闲庭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
每次风闲庭杀完人,兄弟俩都会轮流帮风闲庭擦手,以及洗澡。仿佛洗掉风闲庭身上的血,就可以当做没杀过人。
季书淮轻轻叹息,以前看过强制爱的小说,他们三个人也确实有那种爱恨纠缠的感觉,只是,现实跟小说不同,他们三个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季书淮继续向前走,不敢停,唯恐身后的哭声追上来。他不知道下一束光下有什么人等着他,他只知道走下去,才可能出去。
他向前走。
他看见与风落一模一样的脸。
风静!
她穿着红衣躲在床底下,湿漉漉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恐。没多久,郁明修出现了,抓住风静的脚腕把她从床下拖出来。
“不要。不要。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吧。”
郁明修撩开她身上的红衣,欺身压上去。
“不——”
风静痛苦绝望的声音传遍整个镜明台。
爹娘不在,兄长不在,无人能救她。
很久之后,那些凄凉的声音消失。
郁明修粗暴的掐着风静的脖子,把人从屋里拖到外面的大堂。风静被折磨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如同破烂的木偶,被人拎着走。
郁明修转动花盆,屏风后面的墙向右滑动,里面是一处石室,黑漆漆的像深渊巨口。
进入这个石室,踩着石阶向下,是一个地下通道,跟风落说的一样,镜明台有地下通道。
而这个地下通道通往双子鬼神庙。
郁明修把风静放在双子鬼神像里,又用法术把双子鬼神的下半部分与风静的下半部分替换。
做完这一切,双子鬼神庙的庙门打开,门外站着清一色的男人,他们面目惶恐,甚至有些绝望,堵在这里求饶。
郁明修道:“双子鬼神就在这里。”
“想活下去,就把星期放到双子鬼神像的下面。”
“放进去,我就饶你们不死。”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多敬爱你们的神。”
“是神重要,还是命重要。”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们争先恐后挤进去。
有人因为抢不到位置打起来,有人贪婪的抚摸着神像的上半身,问,这样算不算亵渎神像,能不能活下去。
郁明修说:“怎么不算呢。”
神像被他们摸到反光。
下半身被水浸湿,一塌糊涂。
这里的人都是风静曾经救过的人,没有全部也占多数,部分人的第二次生命都是风静给的。
曾经是他们因为要死陷入绝望,现在风静因为生不如死的折磨在石像中绝望,她曾给予他们生的希望,他们却给她痛苦的绝望。
神圣的红衣成为困住她的枷锁。
无人记得她穿上这身红衣的时候,人们恭敬的称她为神使,说要爱戴她拥护她一辈子。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