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个她被蛇团包裹的噩梦,忽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仿佛蛇被我吞到了喉咙里,一拱一拱地着急破土而出。
忍着恶心我回房间把门关了起来,没敢再看被我留在身后的我妈的表情。
在渐渐长大的过程中我也读过许多关于家庭暴力的报导和纪实文学,我试图去理解那些承受着暴力而无法抽身的人的心理。
令我意外的是,大部分人是主动地不愿意离开,没有人困住他们,他们被自己困住。
我猜想我妈也会是那样。
如果不是警察在我爸行凶的当下把他抓走,如果不是法律的枷锁把他关起来,也许我妈也不会离开他吧。
我是有几分运气,因为如果真是那样,我的人生将会是比现在还要灰暗百倍的样子。
现在我妈竟然对他还有着不知道是恻隐之心还是故人之情的情感,我愤怒,我恶心,我想骂什么打什么,但是不知道该以谁为对象。
我只能厌恶被他们生下的我自己。就像每次噩梦之后那样,我对自己充满了破坏欲。
门被轻轻叩响,萧简站在门外。
“你怎么……”我的话音被他折断在关门声中。
在这个家里,萧叔和萧简从来不会进我的房间,萧简偶尔找我,也只是在走廊说话或把房门开着。因为不是血亲兄妹,我们都在兢兢业业地避嫌。
可是现在萧简不但进了我的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萧叔就在楼下,而我妈在走廊那边的卧室里。这扇关起的房门如果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看见,我,我们,都百口莫辩。
他深深看我一眼,而后靠近两步拥我入怀。
“萧简……”我挣扎了一下,但他却抱得很紧。
“就抱你五分钟,我一会儿就走。”他说,“就五分钟。”语气里带着哄骗的意思。
我怔愣片刻,终于还是垂下了手。
萧简的身上有风和雨水的味道。外面下雨了吗?我不知道。虽然我真的不想要再经历噩梦和雨天了,但他身上这种雨的味道却很好闻。
我闭上眼睛,在一种秘而不宣的安全感里放空了脑子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