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大户人家都有下人,哪用得着娇滴滴的贵女去做这等肮脏活计?”
“照这么说,夫妻之礼未行,那贵女还是个处子之身?”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亲戚在太傅府做活呢,听说太傅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新妇的屋门开在哪个方向呢!”
李令宜坐在台阶上嗑瓜子,听着旁边茶摊上的讨论。
她秉承崔寂嘱托,这些日子把自己装扮得像个逃荒来的小娘子。
裹着粗布衣裳,头发梳成妇人发髻,只拿一条发带系上,还不忘在脸上身上涂些泥巴。
如此倒躲过几次符骞派来的“官府”暗查。
借着此次暗查,锦梦楼摇身一变,不再做青楼营生,改名为“锦月宴台”,在官府备了案,专门承接各家各类宴席事务。
生意虽然不多,至今只有两家,众姑娘也算熟悉了流程,在红姑的带领下,做的有声有色。
可惜如今还不能兼顾探听消息。
她只能听茶摊上的人唠一唠。
“哼,你们几个,笑什么?太傅是生病了,又不是不行!待他病好了,那贵女还有你们肖想的份!”茶摊老板娘不由冲几个男子翻白眼。
“瞧,又一个太傅梦女。”有人嘲讽道。
“我昨日还被别的小娘子追着骂,她们竟说太傅那般人物,如天上仙,怎会拉肚子!”
“哈哈哈……”
“她们是不是还不承认,他会打嗝放屁……”
李令宜掏掏耳朵,起身进了锦月宴台。
重要消息没打听到,如今崔寂在所有人心中形象尽毁、颜面尽失倒是真的。
也不知坊间传言是真是假,他已好几日没再出现了。
李令宜正如此感叹,崔寂就派了人来。
是前些日子那侍卫假扮小厮。
“公子要夫人速速收拾行李,到城郊东门不远处汇合。”此人并未寒暄,开门见山,颇为利落。
李令宜怔忪了一刻,立即明白他是要送她走了!
“这么快?”生意才将走上正轨,她有些忧心,“你家大人现在何处?是否如传言所说?我能否先和他见上一面?”
他从袖子中抽出一叠纸,展开呈上:“这是青州来的信,公子让小人交给夫人。”
如今他家公子还在床上躺着,命已去了半条。
许是崔寂锦衣玉食惯了,从未入口这不洁之物,当时便高热不退,待他再清醒过来,已是三日后了。
且自那以后,他便吃不下东西,浑身无力,形销骨立,只用一口汤药吊着。
侍卫皱了皱眉,公子吩咐不让他多嘴,他便不说。
李令宜看了信,一眼认出是纪书宁的字迹。
她在信上说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待李令宜一踏上雍王封地,她就会带人马前来迎接。
李令宜看了信,自然激动,回身又将事情想了一遍,道:“你且稍等,我没什么行李可收拾,只需跟这里的姑娘们道个别,就跟你走。”
那侍卫听了,默默站在门外等候。
楼里众人已听到两人说话,纷纷围了上来。
“李姑娘走了,我们这生意该怎么办?”
“你们都已做过两回了,还怕什么?听说那长恒侯府的侯夫人十分满意,还准备再介绍生意来呢!”李令宜道。
有人落了泪。
李令宜牵着红姑的手:“往后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到了青州会立刻给你写信。”
红姑哽咽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诸位,以后我还需麻烦诸位……”她话没说完,冲大家展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道别众人,李令宜跟随侍卫来到城郊东门。
一列长长的车队已在郊外等候。
她一个身影一个身影看过去,却没发现崔寂在。
“你家大人没来?”她蹙了蹙眉,“这么长的车队,他是要搬家?”
不远处跑来一个熟人,崔管事朝她招了招手,笑道:“小人瞧姑娘没带行李,我家公子全想到了,什么吃的用的全备好了,共十六台大箱子,珍玩首饰银子……您瞧瞧?”
李令宜瞠目结舌:“他就不怕路上有劫匪?”
“车队所有人皆是公子手下精锐。”崔管事凑近她小声道,“姑娘还不明白?他这是把家底全送你了。”
果真是要搬家?
“他人呢?”她又四下里看了看。
崔管事结结巴巴道:“公子还有些事没处置妥当,让您先上路。”
李令宜感到一丝异样。
只是转念一想,他既然把银钱和精锐都转移到青州,过不了多久也一定会追随她而至,遂又将这异样抛却脑后。
往回看是她自幼长大的京城,往前看是她从未踏上过的土地。
车轮滚滚向前,又岂容个人选择?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