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笑笑拉紧林金洋的手,回过头,冷静地说:“请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但是,奶奶,不管我是谁,腿和脚都长在我自己的身上,就算你找人把我绑走,我也会逃出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而且,阿爸阿妈会来救我,他们救不出我,还有水生,我一定会逃出去的。”
她目光冷冷的,语气也淡淡的,仿佛熬了几个夜,浑身没了力气,“奶奶,我不想做的事,你没有任何办法让我去做,所以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其实,她心里还藏着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你没有办法是因为你没有能力,因为没有能力,所以除了愤怒,她什么也做不成。
但就像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奶奶是不会懂的。
覃老太太死死地盯着覃笑笑看,忽而又依次看向覃勤、林金洋、覃水生,“好啊你们,都反了天了,是吧。我说话不管用了,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不是我,能有你们的今天?”
“娘,你摸着你良心说,我们对你哪里不好?你看看家里,电视机、冰箱、电话……村里有哪家过得比我们好?”这些话只能从覃勤嘴里说出来,“你怎么就不能知足?一定要插手我们的生活?笑笑说的一点都没错,腿脚都长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我不爱听你说的这些话,我就是要走,你能怎么办?这里只有我是你养大的,所以我才忍到现在,但是你不是他们的娘!如果他们都走了,我们俩今天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娘!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老太太没想到覃勤能说出这番话来,她看着他们,一个个身上没了村里人的样儿,穿着打扮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要不是还保留着口音,谁还能看出他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她突然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这把让她时常在太阳底下觉得万分惬意的摇椅,还是林金洋送到家里来的,说是县里有条件的老人家都有一把。
她盯着门口,开始出神。
覃勤拉上林金洋的手,把他们都带出了家门,头也不回地去了车站,回到镇上。
第二天,中考的成绩出来了,有了前一年的经验,镇中学的校长这次蹲守在教育局的门口,一得到消息,就打电话到学校,让老师门在学校大门口拉上了横幅。
“热烈祝贺我校学生覃笑笑同学在中考中荣获全县第四名的好成绩!”
没多久,这则好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传到了附近的村子里,姑奶奶住的村子的广播一整天都在播放着这个喜讯,姑奶奶气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午饭都没吃,但嘴却十分的硬,接连着几天,见人就说广播吵得她睡不着,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还不是要嫁人,有什么好炫耀的。
覃笑笑在知道自己的成绩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觉得松了一口劲,林金洋和覃勤都看得出她的不对劲来,那天和覃奶奶的对话像是一把剑,悬在他们头上。
他们都不想把话挑明了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装傻。
没多久,洪富一家在省城听说了这个事,打来电话责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也没说什么时候摆宴席。
林金洋打着哈哈,聊了些有的没的,把洪富糊弄了过去。他挂了电话,想了想决定把是否摆宴席的选择权交给覃笑笑。
覃笑笑自然是不想办的,觉得没有必要,还说等考上大学再办也不迟。林金洋没有劝说,回头把这个事告知了覃勤,一家人就这样决定了不摆席。
但该请的老师还得请,这些都由林金洋一手操办了。
这两年,林金洋和覃勤一直在为覃笑笑和覃水生做打算,林金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笑笑考去省城,他就把生意的重心挪到省城,如果在县城,他就继续留在县城,水生跟着他们生活,全家人要整整齐齐地在一起。
而覃勤从洪富那里取到经,和王文静一起开了个小服装厂,地址选在了县城,因为镇上找不到合适的厂房,也招不到那么多能做活的女工,再一个,鲁茉莉将来也会考到县城读书,他们早一点在县城站稳了脚,以后孩子过去生活也会更舒服。
覃勤想得很清楚,如果笑笑和洪富家大儿子一样能被市里哪所学校破格录取,她就把服装厂丢给王文静打理,她去省城开个服装店,专门卖她们服装厂制作的衣服,她还能继续做服装定制,挣两份钱。
他们早做的打算都没有白做,校长熟门熟路地从县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覃笑笑被市里破格录取了,而且不是市二中,是市一中!”
如果说考进市二中就是一只脚站在了大学的门里,那么考进了市一中就是一只脚外带半个身子探进大学里。
这时,覃笑笑才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情,这事在她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