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他在看到全家福的那刻最先感觉到的是荒唐,然后是深深的无力。
不知情的人都说笑笑长得像他,就连知情的覃奶奶也因为他们相像,恶意地揣测过他,但是在那张全家福面前,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血缘,那不是一种“像”的感觉,而是遗传学上的“像”,是他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所以呢,你要告诉笑笑,让她自己选择吗?”覃勤问,“林金洋,我看不懂你了。”
她把手抽出来,说:“你不要骗我了,你是打定主意要把笑笑送走吧,不然你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同意,不仅我不同意,笑笑也不会愿意的。”
说完,她整个人缩回被子里,背对着他闭上眼,“别和我说话。”
林金洋惊愕,手还保持着握着媳妇手的样子,心慌得不行。
覃勤说得不错,他确实是调查好,也思考好该怎么做了,才决定说出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她商量这件事。
覃勤烦躁地睁开眼,伸手把刺眼的灯关了,黑暗中,她感觉到背后的林金洋躺了下来,一把把被子抢走,不顾初夏的热度,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以示内心的怒火。
第二天,两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起床,吃完饭,林金洋说要送笑笑和洪如发上学,覃勤抱起水生塞进他手里,说:“一起去。”
“阿妈,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去店里吗?洛阿姨……”
覃笑笑提醒到一半,被覃勤打断,她说:“有你王姨在就行了。”
“……哦。”
路上,林金洋几次张口,都被覃勤截走话头,笑笑看出猫腻,和洪如发用眼神交谈,不过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家门口到校门口撑死了四百米,但他们走了足足十分钟。终于到了校门口,覃笑笑回头说:“阿爸,阿妈,我们到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回两人同步地摇了摇头,一个让她认真听课,不懂的问题下课及时问老师,一个问她想吃什么,中午给她做。在一番常规的絮叨后,她和洪如发走进学校。
然而他们刚走没多久,覃勤正警告林金洋不要在笑笑面前乱说话,一个穿着白衬衫、蓝布裤子的女孩向他们跑过来。
女孩的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夫妻俩,她满腔的委屈化成一连串的泪珠子挂在脸颊上,用娇弱的嗓音说:“姑姑姑父,你们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可以在笑笑房间打地铺,也可以帮你们洗衣做饭,阿爸阿妈已经答应我了,会给你们送生活费的,只要你们让我住几天,几天就好。
我求求你们了,我真的很害怕,那天那个人,不止笑笑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我快撑不下去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交生活费的,你们说多少,我就交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