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头发都散乱着,皮筋不知所踪,但从表面来看,覃笑笑伤得更重,因为伤全都在脸上。
林金洋不顾什么“舍己救人”的大道理,先抱起自己的女儿跑向卫生院,在班级门口看到闻声而来的洪如发,不忘交代他回班组织自习。
班主任带着姚兰跟在后面。
经过刘大夫仔仔细细地检查,覃笑笑和姚兰确定只受了皮外伤,林金洋紧张地问:“那笑笑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姚兰坐在一旁,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刘大夫,仿佛那不是她抓花的。
“这个,我说实话……多少会有。”
姚兰忍不住露出笑容,班主任呵斥道:“你还好意思笑!我已经叫人喊你阿爸了!”
她收起笑,不满地说:“我阿爸才不会打我呢,林老师,是覃笑笑先打我的!”
林金洋攥紧拳头,轻声问笑笑是怎么回事。
“阿爸……是我先动手的。”
姚兰:“你看吧,我没撒谎!”
林金洋忍了忍,又问:“笑笑,告诉阿爸,你为什么要打人?”
覃笑笑沉默了,她脸上的抓痕涂了药水,看上去触目惊心,林金洋耐心地引导道:“阿爸在这,阿爸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你跟我,还有你们老师说实话。”
“阿爸……”
姚兰看到林金洋紧张“野种”的样子,忍不住帮她说出来:“林老师,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你干嘛对她这么好!”
“你在说什么?”班主任斥责道,“你小小年纪,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天天想着造谣,这是谁教你的!”
“我,我才没有造谣!我们都知道了,她小时候抱错了,她根本不是林老师的女儿!”
林金洋呆愣住,没有及时反驳,等想起来否认的时候,他之前的神色都被覃笑笑看得明明白白,她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线瞬间拉断,整个人如同木偶坐在那里,似乎没了心跳和呼吸。
“林老师,你撒谎!我阿妈说了,她就是你从外面抱回来的!而且还抱错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时刘大夫过来,说要给姚兰打狂犬疫苗,班主任赶紧带着她去到另一个房间。
“笑笑……”他发现了她的异样,“笑笑,别听她胡说,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女儿呢,你要不是,阿爸能对你那么好吗?”
可是,阿爸对洪如发,对别的人也很好啊……
怪不得奶奶总叫她小杂种。
怪不得她无论多听话,奶奶就是不喜欢她,还要把她卖了。
怪不得她和阿爸阿妈长得都不像,但是水生却那么像。
怪不得,怪不得……
林金洋知道女儿心思细腻,如果不多说一点,她一定会发觉到不对劲,“笑笑,阿妈怀你的时候和怀水生一样,肚子有这么大……”
覃笑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阿爸,我会很听话,你不要不要我。”她喃喃道。
林金洋知道瞒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心疼地说:“你是我女儿,阿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一个被隐瞒十年的真相,在一个不算明媚的早晨,被所有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林金洋把覃笑笑带回家,安顿好,去见了姚兰的父母。
姚兰自信满满地觉得阿爸不会打她,但是见到阿爸时,她的腿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一个劲儿地向林金洋道歉,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他会承担所有的医疗费。
林金洋想,如果他不是老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他一定会把眼前这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男人痛扁一顿。
男人还在“道歉”:“林老师,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而且你是老师,我们都是粗人,你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显得你没有气量。你看我闺女身上也受了不少伤,是吧。明天我让阿兰和你家覃笑笑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姚兰为什么要说笑笑不是我的女儿?”林金洋说。
男人满不在乎地“哈哈”两声,“啊,这个啊,都是我那婆娘的错,她和老李,就是你抱走覃笑笑的那家,他们是远方亲戚,前几天老李他们回来了,她就去看望他们,然后就听讲了这件事。我婆娘回来后跟我提过一嘴,估计是那时候被我闺女不小心听到的。”
林金洋强忍心中的怒火,偏过头看手里的教科书。
覃笑笑的班主任也在办公室,他看出林金洋情绪不好,主动转移话题,和男人聊起孩子的教育问题。
没想到男人不但不反思,反倒突然笑起来,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闺女马上要去省城念书了,我和她阿妈都去,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事。”